第41部分(第1/4 页)
好在成去非很快回来,两人都悉悉索索起身,又见虞归尘紧随其后,一一落了座,郑重心下才明白,这两人都是无需避讳的。
成去非一眼瞧见他那肿起来的脸,唤了一声门外赵器:“备点活血化瘀的药。”
“大公子,一点小伤而已。”郑重连忙欠身,“方山津沉粮一事,属下已盘问出来了。”
成去非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当日值勤的都已畏罪自刎,只能问这几人的上司,也就是直水简述,本不愿说真话,属下只得用了重刑,终于吐了实情。”
“人呢?死了?”
“属下虽用的刑重,倒不至于死人,属下答应了他,招供的话,绝不牵扯他一家老小,”郑重说得小心,留意着成去非神色,“可今日一早,简述还是咬舌自尽了。”
室内鸦雀无声,郑重埋头说下去:“他这一死,倒更让属下确定了供词真伪。方山津收的税,除了上交朝廷的,剩下的……”
郑重似乎在酝酿措辞,在座几人皆心知肚明,成去非打了个手势,郑重才继续道:“钱有很大一部分划到了顾六公子名下。”说到此,耳畔不禁回荡起方才那马车内似有若无的嗓音。
“顾家花销大,尤其是顾六公子,底下这些人到了时候钱吃紧,没到数目,便打起了官粮的主意。”郑重从怀中掏了供词出来,递给成去非,“本来只想吓唬吓唬,没想到过了火,出了这等大事,这几人才吓得畏罪自杀。”
“船税仍是早先顾公子定的那个价,除却明面上的,剩下的还有两层,一层是那长公子默许的,数目倒不大,而且只针对富商。另一层,便是顾六公子授意的了,钱不经长公子的手。”
供词很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倒也没出成去非意料之中。船税降过一次,那时父亲还在世,降税也是父亲的授意,阿灰照办。不过明降暗升,并不算稀奇。
“勒索官船的事,顾未明知道吗?”
“据简述说,这事早有先例,他们一直专从商船身上揩油,只是以前没出事,因此无需特殊上报,自行定夺而已。诸如此类,底下只需揣摩好上头心意便可行事。”
好一个诸如此类,末了这句解释才真正触动了成去非,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事情竟到了这般田地,他顾未明根本不必开口,就有人什么事都打点好,即便是出了事,也务必咬死,让线断在自己这,绝不肯连累其主家……
成去非心底一股暗火流窜,又觉齿冷可怖,室内一时沉寂下来,无人说话。
直到外头赵器低声提醒:“大公子,顾家长公子要见您。”
“去之,你带郑大人先回避一下。”成去非动了动身子,这边示意赵器。
不多会儿,顾曙撩衣进来,看见虞归尘也在,并不意外,彼此让了礼,便开始直言:
“曙来见尚书令大人,是为官粮沉船一事。”
唯有回禀要事,顾曙才会刻意换称呼,虞归尘缓缓起身,对两人说道:“我府上还有事,先告辞了。”
“赵器,送虞公子。”成去非吩咐,知道他欲避嫌,虽并无需要,但也不作挽留,仍命赵器送客。
顾曙外相清朗,平日多是和煦姿态,此刻正襟危坐了,倒多出几分整肃。
“这案子是廷尉署查的,曙只能给提供便宜处,不方便插手,只是听说死了人,曙是来要尸首的,对其家人也算有个交代。”
“顾未明私扣关税,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成去非反问一句,顾曙眼帘垂下去,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萎顿。
“是,我知道,和我能做什么,尚书令恐怕不能感同身受。”话虽是略有不敬,顾曙语气却仍如常。成去非自然知道顾府偏重顾六,阿灰心里难免有龃龉,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此刻,许是触动痛处了,他印象中,阿灰是从未失过礼的。
成去非也不深究,绕开这一层,说道:“简述自尽,想必你也能猜出原委,看着安顿吧。”
等顾曙起身,成去非才提一句:“船税的事情,等过了这阵,需重议。”
果真任何事都休想糊弄过去,顾曙暗自思忖,口中应下来,匆匆去了。
待顾曙一走,成去非亦安排好郑重也离了府。他一人沉思良久,眼前犹如铺开一张密网,如魑魅魍魉,而他不能就此被困,剥茧抽丝,他得一样样来,好比江河淤积了百年的尘沙,清理又怎能是一日之功?
目光无意落到那一排典籍上,蓦然想起琬宁,这几日四儿一天两次来禀事,既是好转,便无甚需要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