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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会前早做准备启程赴京亲受天子褒奖。天子观上计薄,果真是即位以来变化最大的一次,心内大悦。既有人因土断显著、劝课农桑、奉公恤民、诉讼希简、百姓称咏升迁,也便有人因土断不力、田畴不辟、农桑不修、刑狱不恤、政治乖谬、伤民害教等遭贬黜。其间丹阳尹石启于凤凰七年土断中因丹阳丞韦邕对抗土断而果断杀之,又清理京畿几大豪强,手段之酷烈,使得远近知禁,是以七年各郡考课,石启为江左第一,自惹时人瞩目。北徐州乃彭城王封地,彭城王虽为皇室,土断犯禁,藏匿户口,亦交付廷尉,更是引时人侧目。
凤凰八年元会考课如此明信赏罚,所起或振奋或威慑之效,吏治清明似可期待,府库丰盈似可期待,是以天子大宴群臣,以示天恩之隆天心之喜。
坐间会稽巡行使陈肃独自垂首饮酒,不声不响,甚是安静,坐于他旁侧的三吴巡行使徐策之见他不豫之色明显,笑问道:“子雍兄这是怎么了,”他朝会稽内史沈献望了两眼,扭头仍道,“内史虽未拔得头筹,却也在十人之内,子雍兄与有荣焉,是为不曾得第一而气恼?”
两人相熟,徐策之说笑便也不忌讳,言罢目光往四下过了两圈,因天子有事移驾,鼎沸声一片,众人更是随意,大司马身侧围坐几名太守县令,言谈间似颇为融洽,徐策之一笑正欲同陈肃碰盏,见他今日欢宴竟摆出如此寡淡无聊模样,便认真几分,低声问道:“子雍兄,你到底有何心事?缘何不乐?”
陈肃皱了皱眉,闷声答道:“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徐策之知他为人正派且又有几分倔脾气,行事较真至极,是故巡行会稽,乃由大司马亲自向中枢举荐的他,此刻话中藏话,徐策之想了半日,又朝会稽内史方向瞟上一眼,方正色问道:“莫不是在会稽受了气?今日见内史又想了起来?”
“那倒没有,”陈肃终抬首,竟也是朝内史那里张望了片刻,“我正犹豫着一事要不要跟大司马回话。”
猛地听他将话锋转向大司马,徐策之心底一惊,压低声音道:“怎么,子雍你有事瞒了大司马?”陈肃四下看看,见邻座也皆是巡行使,正都把酒言欢,遂朝徐策之耳畔私语了几句,徐策之听得一震,忙问道:“此事内史可知?”
陈肃略一迟疑,摇头道:“我猜内史怕是不知,内史每日忙于会天师道所谓道长,各县衙呈递的报表计薄,不过由会稽府一众属官打理。”他嘴角扯了一扯,颇不以为然,会稽上至世家,下至黎庶,天师道信徒众矣,陈肃好儒,自然看不入眼,以为不过异端邪说,对此却也毫无办法,本借上回吴县天师道信徒起事上了一道奏疏,后因此事平定下去,余孽皆逃去了海盗,这一事中枢便搁置不提,没了后话。
“这样……”徐策之凝神想了想,即刻劝道:“倘内史不知这个中曲折,你更不能同大司马说了,况且这一事,你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曾落到实处。”
陈肃叹道:“不过凑巧是我回京畿前得知罢了,倘不是时间紧迫,中枢等着我们奏事,这事我定要细查的。”
“不,”徐策之为他一面续酒,一面道,“这事你也就当秋风过耳是了,即便时间充裕,也不该查。”
陈肃顿生不悦,面上便绷紧了几分:“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我身为巡行使,担的正是督查之职,倘知情不报,视而不见……”
眼见陈肃脾气上来,那嗓音便也不觉挑高,徐策之忙截断他话:“子雍兄,子雍兄,你且不要急,听我来跟你细说。”
“说什么?”
“子雍兄,我且问你,你可曾想过为何会稽郡的考课是这个结果?”徐策之娓娓道来,“其实不难猜出,如今大司马秉权,凤凰七年的新政可谓雷厉风行,你且看那石子先在丹阳郡手笔之大便知,那会稽郡最盛的一族便是大司马的母族,谁人敢查?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会稽又是国朝赋税倚重,如没查出些什么,大司马会信?依他性情,又岂会不纠?是故方有说的那些暗事,既全了大司马的颜面,又不至于让人起疑。”
“那你说了这些,到底什么意思?”陈肃仍是不悦。
徐策之叹道:“意思就是这个时候,内史刚受了褒奖,大司马面上岂无光彩?你此时将此事说出去,大司马定要严查,届时内史的这份嘉奖,天子是收还是不收?再者,倘往坏里再想一层,会稽既有这样的事,难保其他处就没有别样猫腻,你这是要大司马出丑?”
陈肃冷笑道:“其他处倘有这样的事,我管不着,我巡行的会稽,自然只对会稽担责!”
徐策之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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