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2/4 页)
菱角只是看着他,梁夏抓起餐巾纸擦手,站起身出门,菱角跟到门口,梁夏已钻进车里。
车子在院里倒了几米,掉头开出院外。菱角扶住门框站着,车去极静,连风也未动,树枝垂在院门下,重重绿叶在灿烂晨光中,浓艳如翡翠一般。小鸟们开始吱嘹吱嘹,菱角只是看那空的院门,院门对着巷子的灰石墙,墙上低矮处,是孩子们用粉笔画的小人,小人们四肢细瘦,头颅硕大,身体不成比例,手牵手站成排,系着红领巾,全都是弯弯的笑眼。
监狱的窗户特别小。这种窗户梁夏印象挺深的,前几年拘留的时候,他曾尝试过是否能掰动窗户上的铁条,因为这些铁条将阳光切割开了,投在脸上,连脸都切割得伤痕交错。他没能撼动,手
指却痛得要死,还被同监的人报告了看守。
这一次,梁夏只是靠住床架,任割裂成长条的阳光嵌在脸上,阳光暖得发热,春天已经到了。大观商业城道旁的海棠花该盛开了吧?阳光里甜甜有花香,光线在空气中拢出条倾斜的圆柱,圆柱里无数微尘飞舞,就像小山坳那条奔腾的溪流。梁夏好久没去小山坳了,所以他睡不稳。
铁门打开的声音过响,雷霆万钧的,犯人们都纷纷起立,只有梁夏不动。
狱警喊:“6199,6199!”
梁夏站起身。狱警对他招手。
这算什么?提审似乎没必要,像他这么配合的犯人大约不多:一审死刑判决并不上诉,只等高法核准后执行。
狱警态度比往日和善,梁夏走出牢房时,狱警笑问:“你认识丁局呀?”
梁夏摇头。
狱警带梁夏到提讯室。里面坐着个四十来岁的陌生警官。狱警对警官敬礼,警官示意狱警离开。
等房门关闭之后,警官起身来到梁夏面前,他端详着梁夏的脸,同时缓缓在梁夏面前踱个半圆,稍稍停留片刻后,警官把那个半圆继续划下去,绕梁夏缓缓转了几圈,最后他停在梁夏面前。警官神情复杂,他似乎痛苦,但又有些喜悦,那完全不是执法者对罪犯的神态,他甚至比张局长还令梁夏感觉熟悉。他像是个久别重逢的故友,身上有熟人才具备的亲切,可梁夏并不认识他。
警官抬起双手,扶住梁夏肩膀,兄长般温暖的眼神直视他:“我是丁正阳。二十年啦,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丁正阳按梁夏坐下,他的语速快了些:“还记得提石恩和吗?”
提石恩和。莫干伞。
那间电影院附近的小派出所,那个给梁夏泡面的小民警。
梁夏想拍脑袋,可是手铐撞到脸,让他停止了动作,他很高兴:“原来是你呀!这些年你干得这么好。我记得那时候你刚从警校毕业,还在实习呢。”
“是啊,幸亏你的帮忙,我一出手就破了个大案,要不是你,我现在也未必能发展得这么顺利。我这些年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前两天,宋州长来找我,说你是他女儿的朋友,让我帮忙,看这案子有没有改判的可能。我就和老宋去了高法,调出卷宗一看,你不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小孩吗!这案子你怎么不上诉啊?故意杀人罪也不是都一棍子打死,具体情况要具体对待,你属于过激杀人,有改判的可能,比如死缓,或者有期。你没前科,社会口碑还是不错的。对了,东新村的村长带头,给我送来一封好几个村子村民们的签名请愿书,请愿书签了好多份,不仅我这有,中院、高法都收到了,就连省委省政府他们都送了。你在基金会的时候为他们做了不少实事,这些我们审判的时候都要考虑到。现在你重新给我说一遍案发过程吧,尤其是细节要多提供,这在量刑的时候至关重要。高法那边我还是能说上话的。不过时间已经很紧了,最麻烦的是正赶上严打,但应该有希望。”
梁夏垂下头,没有立即开口。丁正阳给他倒了杯茶,问,你抽烟吗?梁夏摇头。丁正阳自己点燃一支,吸了两口,说,你也抽一根吧,别紧张,老鲍有很多前科,又是在逃期间犯罪,他比你可严重得多。
梁夏凝视丁正阳,现在他依稀看出二十年前那个年轻的轮廓来了。
二十年前,穷途末路的梁夏投入小民警怀中大哭,小民警搂着他安慰: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梁夏裹了满头纱布,在派出所沙发上过夜,小民警脱下警服给他盖在身上。
那时候梁夏鼓起勇气问:警察叔叔,要是抓住,你有好处没?小民警回答:有啊,我就立功了!提供线索的也立功了!有荣誉呀!我将来分的单位可能也会比较好吧。
小民警现在的单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