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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驶离殡仪馆。
梁夏不大站得稳,他的膝盖酸重,他扶住墙慢慢跌坐在地上,艾北的声音清晰响在耳边:活万年?拉倒吧。我不是打击你,我觉得我才是那种长寿的人,基本上老不死的都我这种,不像你那么歇斯底里,也不像苏杭聪明得走火入魔,我这种人一般都能平安到老。
生就一副笑模样的艾北正在身后的炉中焚烧。殡仪馆烟囱高得骇人,直耸入云,狭小的口吐出乌黑的浓烟,两三只乌鸦在烟囱底部望呆,它们并没呱呱叫。天空阴沉,听说这里的天空从来看不见阳光。可是梁夏看见了,有几缕阳光艰辛地穿越厚的云海,执着地照向那些袅袅的黑烟,黑烟因阳光变成浅灰,生出些飘渺的仙气,减趋渐远。
梁夏使劲遥望那些灰雾,在俱融一小的门口,背着书包的艾北蹦蹦跳跳引阿普奶奶去办孙子的注销学籍手续。死了以后注销户口就和注销学籍一样简单,不用等待,只要材料齐全,就当场处理。派出所为什么不多用几个工作日来处理这些事呢?一个人离开这世间总该复杂些,为什么会这样简单呢?活着是多么繁复冗长的过程,为什么几个章、几张纸就可以宣告GAME OVER!不知道艾北会不会见到苏杭?他们不都对灵魂之说心存疑惑吗?现在他们一定知道答案了。
梁夏双手拢住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你们好好聊聊吧!艾北有很多新鲜事告诉你啊——”
他已用尽全力,声音却薄弱孤单,他试图重新喊一次,可霎那之间泪雨倾盆。从今天开始,他再没有兄弟了。
41 天煞
山川有灵无主,尸骨有主无灵。若把有主无灵的尸骨葬到有灵无主的山川上去,则可使无灵的尸骨有了灵气,无主的山川有了主人。这在风水学上叫“理气”。俱融郊外这座小山坳三面环山,独对一湾清流,这清流是丽江的分支,离了主干,独自在谷里哗啦啦的淌。山坳朝阳,日出有晨曦,日落有夕照,怎么看都是个归隐的好地方。宋般若为了选墓穴,曾经独自呆在山坳里睡了一夜,为的只是要验证天亮时这里是否真的能一览无余看见太阳。那个清晨她带着满身露水,欣喜地领受□的阳光,她发着烧,脸上尽是泪,但她全身心都得到慰藉,她买了个家族墓地,菱角说太贵了,可宋般若恨不能把所有存款都拿出来,她觉得太便宜了,她为丈夫所能尽的最后一点力量竟这么便宜。
家族墓地空间很大,宋般若打算自己和公婆将来都埋在这里,只有四个人,还是显空旷,所以她又给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做了个小灵位,小灵位在苏杭下葬以后两周才做得,她借了把铁锹自己在旁边掘了个小坑埋进去。然后把土填平,表面上看不见凸起的形状。
艾校长主动要求把艾北和苏杭埋在一起,他说这两个孩子做邻居是最快乐的。艾校长也掏钱买家族墓地,宋般若说不用了,地方很大,就埋在这里好了。艾校长不肯,他自己不久也要入土,他要和儿子在一起的。再说不为儿子出点钱怎么行呢?艾北这个婚姻又不幸福,都是当父亲的不考虑孩子的想法,只看条件,这孩子听话,闹了几回,到底没有动真格去离婚。
艾北的墓碑立起来以后,苏杭的墓顿时不显得伶仃了。大家走出山坳时纷纷回头,两座墓碑长身玉立,正是两个并肩的男子,云朵经过那小块天空,使得墓碑上斑驳陆离,似衣裳的图案,云步轻移,墓碑因而有了生气。
宋般若吐出口气,她看了眼梁夏,梁夏的鼻影在面颊上涂出一块暗色,他的两腮肌肉收缩得极紧,看去似金属般刚毅,那是他从里面过度用力咬住了牙关的缘故。这男人的脸庞越来越深邃,五官刀劈斧凿般清晰,然而并不是粗犷,那是种令人心碎的沧桑。
这些天大家都住在阿普奶奶的三层小楼里,阿普奶奶特意上超市买了进口的泰国茉莉香米,和上好的火腿和起来做竹筒饭,艾校长帮厨,和阿普奶奶聊些家常,他尽量避免看见梁夏和宋般若,这两个往日的学生似乎总会触动他的泪腺,令他陷入无尽的痛苦。于是梁夏和宋般若自觉的避开艾校长,到小屋里呆着,菱角陪崔颖,苏小若则在厨房里转,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崔颖的打击是双倍的。就和艾北毫无征兆发生意外一样,崔行长在某个风平浪静的午后被双规了。崔颖虽精神不济,但还是让菱角打开电视,她不想错过本地台的新闻。
电视主播的声音从崔颖房间里传到梁夏和宋般若呆的小屋,正在直播新任局长的就职讲话:
“我们对自己队伍执行力的水平一定要有足够的评估,公安的能力越往基层走,执行力越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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