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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角微启嘴唇看东方,似已入迷。
“我许了一个愿。”半晌之后,她忽然说,“这里四处都没人,许愿会灵的。”
梁夏并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梦。
然而菱角主动问:“你不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
于是梁夏就猜:“希望苏哥哥身体健康?”
菱角点头:“这是一个,还有别的。”
“还有的话,应该是和我有关吧。”
菱角还是点头。
她希望梁夏猜,可梁夏不说话,这便不好玩了。她只得说:“我希望能帮你做点大事情。”
梁夏说:“小孩子做小事,大人才能做大事。 等你长大了自然可以帮我了。”
菱角俯下身采野菜,她腰间系了条印花丝巾,当腰链用,此时便解下来,拎起四角做成个小袋子,把采到的都放进去。泥地上有个砍伐遗留的树桩,周围层层叠叠尽是木耳,菱角一边摘一边说:“这棵树好老了,你看这些年轮。”
梁夏弯腰细看,树桩横截面巨大,是棵老树,截面的圆弧像人的指纹,因水汽侵袭,变成深色。
菱角说:“你不要以为它死了。它会发芽长新枝的。要是柳树,就长得更快。有的还会开花,不过这个砍得太低了,要是留多些就好了。”
太阳越升越高,云雾开始散去,湿棉花团般的云海深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万丈金光攒射而来,令山坡向阳的树冠都变做金黄。空气忽然燥热,背上开始有汗水渗出,菱角昂起头看,她的脸也镀上金色,犹如克里奥佩特拉的面具。生着绿色眼眸的泰勒从波斯毯中滚落而出,王者凯撒啊,你是我裙下之臣。
是谁说,红颜必然薄命,而薄命未必尽是红颜。埃及艳后如是,小小的菱角呢?
木耳太多了,在招待所的小房间摊了满地。菱角找驻地战士借了顶军用帐篷,铺在院子里晒木耳,梁夏说给艾北送些过去。带着野菜去他家熬汤吧。
汤确实得去艾北家里做,招待所没电砂锅。
崔颖外出购物未归,家里就艾北一个。
菱角挖的有猴腿、薇菜、山芹菜、燕尾草这些,漂洗干净凉拌就可以。
几个人在厨房商量熬什么汤比较好。
鱼汤加川贝可以抗炎,对咳嗽气喘有效。梁夏吃过一种茶香鸡汁鱼片汤,原料很简单,桂花鱼肉、火腿片、冬笋、蘑菇,上汤原汁、龙井茶。
鱼汤不需久熬,不如晚上当夜宵送去好了。
艾北仍是忧心贷款的回收,崔颖通过崔行长拆东墙补西墙地弄回来一部分,但实际上是一回事。艾北断定崔行长迟早双规。
他问梁夏是不是就打算在基金会干一辈子了?梁夏也说不清。每个行当的专业知识不同,但在谋求商业利益这个环节上是共通的。假如出于积累货币财富的目的,那么在四十岁以前,达到多数人认可的富裕标准不是太困难的事。现在梁夏发现到处都是有钱人,起码到处都是看上去有钱的人。
那要如何获取成就感呢?可能名誉和地位更重要。然而拥有名誉和地位的人全都满脸苦相,他们的满脸苦相让梁夏兴味索然。
艾北居然问得出是否在基金会干一辈子这种幼稚问题。动辄就“一辈子“,你以为你是谁?每个人都坐在火山口上。周恕淳永远太平下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摩拳擦掌的沈谦在等候时机。梁夏背后没有保护伞,即使他这些年都在努力将他认为应该绑定的某些人物拉到同一个利益圈子里来,可这过程中不断有人发生意外。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据说勾践复国后,范蠡带着西施闪人了。这多半是杜撰。梁夏叫菱角坐过来,菱角便靠进他怀里,梁夏摩挲她的肩头,好久才说丫头要争气呀。
菱角玩梁夏的手,也不说话。艾北说你哥心情不好的很呢。
菱角卖力地给梁夏按摩。睛明、攒竹、鱼腰、丝竹空、瞳子窌、承泣。
瞳孔直下方,眼眶下缘中点,眶边缘上方叫承泣。
紧紧按住这里就可以不哭吗?中医说这里主治流泪。
流泪是治不好的,只有泪尽。
艾北懒洋洋说好想放声大哭一次,试了好几回,却哭不出来,谁知道为什么吗?
梁夏没有回答,他睡着了。
33 你坠落之际
这一觉真漫长。
醒来时夜静更深。
艾北卧室的门关闭着,说明崔颖已回家。菱角睡在自己旁边,身上盖着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