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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一块一块拆下来花。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它。’母亲让我换上远行的衣裳,恨不得四季衣服全让我一层层地穿上。”
当时,全家人或许只有牛汉的父亲一人心里明白,这一走很难说什么时候能回来。“父亲在县立初中教史地和语文,天天看报,当然晓得这一次抵抗日本侵略的战争不同于以往的国内军阀混战,那最多不过几个月,这一回,谁也难以预测。父亲那时期常常默不作声,主要由于心情的沉重”。
“头脑简单”的牛汉不理解人世间还有生离死别这种事,心想:跟父亲出去走走,去大地方开开眼界,起码能进省城转转,到一个地方躲一阵子就可回来。“我连想都没有想过,一个人怎么可能与自己的故乡和亲人永远地分离”。
全家人默默地把牛汉父子俩送到大门口,临别没有招手,没有祝福———只是牛汉的母亲后来用哭腔冲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声:“过大年时一定回来!”牛汉回过头应了一声:“一定回来!”他的父亲不敢回头,“只把头低低地垂下来,脚步放慢了些”。
然而,自那以后,由于种种原因,牛汉再也没有返回家乡。“上世纪50年代初,工作繁忙,抽不出工夫;1955年之后的25年间,由于成了‘反革命’,还是不回去为妥;80年代,父母早已故去,家乡几乎没有亲人了,老屋成了废墟,不愿回去凭吊历史,只想在记忆中保持心灵的平衡”。
牛汉身高一米九一,肩宽体壮,在人群中往往显得“鹤立鸡群”,他笑言一如他家乡的一杆高粱。近年来,牛汉写过不少回忆家乡生活、习俗的作品,如《童年牧歌》、《绵绵土》等,对家乡的物事一往情深。说起家乡的事,老诗人满怀深情,话语滔滔不绝。从儿时的游戏、父母兄妹,到家乡的风土人情、衣食住行,如数家珍。牛汉说他一直“土”得很,几十年来不仅乡音未改,就连吃饭、穿衣也保持了一些家乡的习惯。平时他最喜欢吃的是高粱面鱼鱼,最向往的是家乡的热土炕。
“故里悠悠去路遥,乡情屡涨梦中潮。仕途坎坷归来日,人物皆非恨可消?”2006年7月31日,牛汉回故里到祖坟上为先人叩了几个响头,终得以了却此生最大的心愿。在牛汉的“汗血斋”书房里,记者看到老诗人在祖坟前痛哭流泪地磕头的场景照片,不免有些心酸。
诗坛上的“不倒翁”
牛汉:诗坛上倔强的老黄牛(4)
“1936年冬在家乡读初中时,13岁的我参加了牺牲救国同盟会,毫不含糊。1938年冬天,15岁的时候在甘肃天水加入共产党。”牛汉说,“1938年一二月份,当时父亲在醴泉县做事,我一个人留在西安,靠叫卖报纸糊口,舍不得拆下一块银元花。有一天,看到街上贴着一个广告,说民众教育馆内办了一个漫画学习班,正在招收学员,我从裤裆里拆下了两块银元去报了个名。教画的先生里有一位诗人艾青,不过当时我只迷画,还没有迷上诗,尽管跟他学画画。没有想到,艾青后来既是我的老师也成了我的朋友。”
牛汉说,他之所以写诗受父亲的影响比较大,“我父亲旧体诗写得很好,我家有全套的《新青年》、《新月》、《未名》、《北新》等进步杂志,都是他订的。我小时候就受到他的影响。我爱诗,爱画,都是从我父亲那里来的,耳濡目染影响了我。我的哥哥也钟情于文学。”当年,作为一个有是非观念、有理想的青年,牛汉一直想去延安,那时目的比较单纯,只是想找名师学习木刻和绘画。但父亲阻止了他,希望他从事文学。
1943年,牛汉考入陕南城固西北联大学俄文,但他写诗的兴趣却不曾稍减。这种对绘画特殊的情结,也造成了他的诗歌的一个明显特色,即评论家们所说的“引画入诗”。那时,他即成为当时很有影响的“七月”派诗群的一员,以自己富于民族和革命激情的反抗侵略、呼唤民主的歌声,引起广大读者的共鸣。
牛汉的人生经历极为坎坷。1946年春天,大学还没有毕业的他曾因受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委派参与西北联大学生运动,组织学生反对美帝国主义和国民党,把当时的校长刘季浑赶下了台。最后他被国民党抓进陕南汉中监狱。两个月后,刚出狱的牛汉又到河南开封任###组长,从事党的地下工作。
1946年秋,在搜集国民党的情报时,路过河南的伏牛山,牛汉被一伙土匪抓住并被五花大绑。“当时,这帮土匪要枪毙我,之前请我吃一顿饭。正在吃饭,也就是在将要被枪毙前的20分钟,那个土匪头子的儿子柴化周是我的同学,他及时赶来才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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