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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轻霞看着月下的柳焚余包扎伤口不吭一声的狠劲,心中无由地一阵激动,觉得江湖上的好汉,全不似自己以前所想像的诗、歌、画、舞,而是一只狼,在月下舔伤口,马上就要再会追捕他的猎物。
方轻霞嗫哺道:“刚才是不是因为我?”
柳焚余淡淡地道:“如果你不叫破,项雪桐纵然出手,也不坚决,就算他趁我护你而能刺中我一剑,也难保不被我所伤不过。”他望着方轻霞,笑笑道:“要不是你及时挡开那把铜鉴,我现在只怕早已走不动了。”
方轻霞觉得他的讽嘲和赞谢等的语气都是一样漫不经心似的,那一双眼睛深了进去,在眼皮折叠中间闪亮着,像两颗嵌在凹岩里的明珠,看着自己,也似并不怀好意。这跟她想像中一双说温柔就有多温柔的眼神并不一样。她觉得心流意乱,想起一个刚才就纳闷的问题像在大海里抓住一块浮木,冲口问出:“那家伙既然占了上风却为何不迫杀出来?”柳焚余嘴角抹上一丝笑意。
“我开始也不明白。”
柳焚余带方轻霞杀出重围后,那使铜鉴的麻脸汉子跄踉走入亭中,喘着气道:“公子,你,你为何不出手?”
项雪桐神色修然。
“酒。”
他只说了一个字。
“酒?”那汉子并不明白。
“他对调了酒杯。”项雪桐艰辛地道:“他受伤在先,又分心照顾那女的,所以被我刺中了一剑。可是我饮了自己的毒酒,也支持不住了,故意把剑放在桌上,他不敢再拼,只有杀出重围。”
那汉子惊道:“那毒”
项雪桐捂胸道:“我自己下的毒,自然解得了,不过,那就由他走吧”
汉子道:“看来,姓柳的也不肯定酒中有毒了。”
项雪桐惨笑道:“当然,否则,他早就杀了我才突围的。”
汉子的手自左胁伤处挪开,脸呈痛苦之色:“可是,这样教那家伙走了”说到这里,痛哼出声。
项雪桐却惨笑道:“没什么,老萧,有哪个人,逃过我们第一次,再逃得过第二次的?”
老萧笑了。
他是流着血笑的。
他知道有项雪桐这句话,他的血决不致白流。
他也是个杀手,不是姓“萧”,而是姓“老”,名字叫“老萧”。
杀手“老萧”是“富贵杀手”项雪桐麾下头号杀手,而老萧也在遇到项雪桐之后,不再独自杀人,甘心当他的部下。
这时候,柳焚余与方轻霞已迫近了宝来城。
他们已穿上佃农衣服,乔装打扮。
他们两人这身衣服,当然是柳焚余强抢来,方轻霞要柳焚余留下银两,柳焚余答应,独自走去草叶里交给两个被剥光衣服的农夫。
柳焚余再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微白。他每次杀了人之后。除了更潇洒外.跟平常全无两样,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脸色特别白,这跟一些看上去三贞九烈冷若冰霜的女子与人发生关系后,脸颊抹上两朵艳红,或者,口唇特别湿润的反应是一般的。
他们向来路疾行。
路上有很多经过化装的高手,赶赴红叶乡,这些人,柳焚余认得出,有“飞鱼塘”的,有番子,也有各门各派的。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马连坡大草帽下粗布衣的柳焚余和方轻霞两人。
因为他们决不会想到柳焚余居然会蠢到往刚逃出的虎穴里回闯。
项雪桐派出的人马,一直找不到柳焚余的踪迹。
直到第二日夜中,项雪桐手下一名重要杀手“非人”黔娄一屈,打马赶回宝来城查有无发现敌踪之时,疾驰过一片田野之际,忽嗅到血腥味。
他一闻到,即停,下马,搜索,以极快的速度发现了一对死去的农人夫妇。
他觉得大有蹊跷。
一个时辰后,项雪桐也到了这里。
他推开洁白的袍褶,蹲了下去,仔细察查了两人的伤口,脸色铁青他说了四个字:“我们错了。”
然后他对另外一个极得力的杀手“秋叶”危小枫下令:“马上叫全部人口来,柳焚余还没有离开宝来。”
危小枫得令而去。
一向都离项雪桐最近的一名亲信杀手穷计问:“公子肯定是柳焚余杀的?”项雪桐谈淡地道:“除了柳焚余,有谁像他那样需要隐瞒身份,还有这两件破衣服的!”
穷计恍悟道:“要是这两人还活着,那么,只怕我们连他伤势有多重都可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