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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纳秋凉的人还是不少的——我便揣把小剪刀前往。有时我怂恿儿子和我一块儿去“散步”,可是儿子知道我去干什么,也知道他去了充当的会是什么角色,坚决地摇头。揣把小剪刀的同时我总不忘揣一记者证什么的。万一被管理花园的或专爱管闲事的人逮住,记者证什么的便于搪塞过关或者乞讨下不为例的面子……
总是绕着我白天记住的地方先缓缓走一遭,细心观察附近有无人影。如果有单个的人影我便不敢贸然,因为无法判定他或她是干什么的,也许正是个管理公园的或专爱管闲事的。如果是成双成对的我便没了顾忌,因为我知道他们不论是什么人和正在干什么,即使是平常专爱管闲事的,也肯定分不出心思来干涉我。于是行动极其敏捷,一两分钟内已剪下离开……
当然也有空着手回到家里的时候,我便会觉得极其的沮丧和气恼,诅咒些使我目的不遂的那个人很恶毒的话……
刮风下雨天我是一定要出去“散步”的。每次收获颇丰。我所窃的是些欲开未开的花,插于瓶中,置于案旁,看着觉得太美了。欣赏的满足混杂着占有的喜悦。花们日日的渐开,我觉得我值得……
几场秋风秋雨后,公园里的花一片凋零。我盼秋风秋雨。那能为我创造较充分的条件,即使在大白天也可以公然地干我想干的事。
后来公园里的花再也没什么看头了。还能开几日看几日的,都插在我家的花瓶里。最多的时候这儿一瓶那儿一瓶,处处的摆了好多瓶。于是我每天去散步,也就只不过是散步了。望着满目凋零景象萧条的残秋,我心里不免暗暗自得——因为当别人再也没有什么开着的花儿欣赏的时候,我的欣赏需求仍得到着满足。与别人相比,那一种满足心理似乎更大……
有一天我忽然面对眼前开得很宁静的花想——原来我内心里自私、贪婪、占有的欲望是多么强烈。幸而我不过是一个写小说的,内心欲望的直径充其量不过仅限于文坛。而且还能常常的自审着,自省着,自抑着。否则,延至官场、延至赌场、延至情场、延至商界、延至政界、延至一切更易激发人占有欲望的更易使人心污染的名利场,我这个人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所贪婪而窃的又会是什么呢?我又将采取些什么样的狡猾和手段呢?……
插在一个个瓶子里的花,仿佛一面面镜子,我从中照见了我的内心世界,我竟一时悚然。竟有点儿自己被自己吓住了……
练摊儿
我练摊儿纯粹因为——熟悉我的朋友们断言,不管我卖什么,结果只能是——亏。他们说我根本不善于讲价钱。而我自认为我是善于的。并且自认为他们也太小瞧我了。我要向他们证明这一点。也要给自己争得另一份自信。
我没精力去倒什么。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供我拿到市场上去卖。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一捆捆杂志上。那都是各编辑部赠寄的。厚的三元多一册,薄的也一元多。赠寄我的刊物,我几乎全都翻阅,否则我觉得起码对不住编辑部。我又很注意爱惜。看过后打捆时,仍是崭新的。一捆一捆的摞放着,我常为它们感到惋惜。本应有更多的手和眼睛翻阅它们。有时我到大学去,便捎上几捆分送给大学生们,见他们喜欢,我觉得高兴。或者分送给厂里的门卫、司机。他们倒也不拒绝接受。谁说没人读纯文学刊物?他们只不过不愿花钱买罢了。不必花钱的东西,而且是新的。一般人们总会作如是想——不要白不要。要了,进而又会想——不看白不看。不管他们是在什么样一种不经心的情况之下看了,便是纯文学的一慰了……但是我从未想到拿它们去卖。至少那一天以前。
素描与速写(2)
我家附近有早市。早市很热闹。我怕我的“货”和白菜萝卜、蘑菇豆腐、大饼油条、瓜果味素之类摆在一起,缺乏起码的竞争力,便预先和“北影”、“童影”的朋友们打了招呼,要求他们届时去为我捧场,营造些儿购销气氛。我曾在电视商业讲座节目中,看过几眼片断,说是欲成功地销售什么,首先销售的是自己。意思是要注重销售者的自我形象,使购买者瞧着温文尔雅而又诚实可信才好。我的脸天生成的有那么几分诚实可信,于是刮了胡子理了发,很得意地修整了一番边幅……
捧场者们挺投入地捧场。由于我没跟他们讲得很清楚,他们竟省略了付钱给我这一关键步骤,围着我的地摊挑,挑了便抱着夹着扬长而去。不认识的人们见此情形,亦争相光临。
我说:“哎哎,热爱文学的同志们,这是要钱的!”
他们说:“还要钱啊!”
有的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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