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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听了暗暗的好笑,本来是随口讲的一句话儿,那里真有什么说话,只得瞪了陈海秋一个白眼道:“耐格人啥实梗性急呀,晏歇点慢慢里搭耐说。”陈海秋听了,这一刻儿的心上高兴,在下做书的也形容他不来,只对着范彩霞呵呵的痴笑,笑了一回,方才问着范彩霞道:“你过年要借多少钱,只顾问我拿就是了。”范彩霞听了,便道:“勿瞒耐说,倪间搭过年格开销,一塌刮仔总要五百洋钿。”陈海秋不等他说完,便接下去说道:“五百块钱,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急到这个样儿。”说着,便叫阿金去抄局帐。
阿金走了出去不多时,拿着一篇局帐走进来,陈海秋接过去看一看,只见通共三十几台酒,一百几十个局,差不多也有四百块钱的光景。陈海秋看了,便从身边取出一张一千块钱的汇票来,交在范彩霞手内,口中说道:“这一千块钱除了你借的五百块钱,还有四百块钱局帐,这余下来的一百块钱,就算了手巾送礼的开销罢。”
范彩霞见了,登时满面天花的伸手过去,把票子接了过来,口中却还说道:“谢谢耐,借仔几化洋钿拨倪,总算耐搭倪帮仔一个忙,勿然是今年底下倪直头一塌糊涂哉。”陈海秋听了,便低低的问着范彩霞道:“今天晚上你打算怎么样呢?”范彩霞听了,不由得春压肩梢,红生宝靥,一言不发的只看着海秋笑。陈海秋又问了一声,范彩霞嗔道:“晓得哉,耐格人啥是实梗格介,晏歇点……”说了这三个字儿,便顿住了口不说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下面相帮高声叫道:“姓王格叫到一品香,姓陆格叫到金谷春,姓洪格叫到谦吉里。”范彩霞听了,故意眉头一皱,立起身来口中咕哝道:“格排断命客人,格末叫来得讨厌,倪格碗把势饭也吃得恨尽恨绝格哉。”说着,便又去陈海秋耳边说了几句,不知说的是些什么,见陈海秋连连点头。范彩霞换好了衣服,对着陈海秋道:“陈老,对勿住,倪出堂差去,耐勿许去格哩。”陈海秋道:“你出去应局,料想不是一刻儿的工夫,我去一去再来罢。”范彩霞听了不依道:“倪勿要,耐搭我好好里坐来浪。”说着回过头叫阿玉道:“耐搭倪看好仔俚,勿要放俚出去。”陈海秋哈哈的笑道:“好得狠,索性把我当起犯人来了。”范彩霞又分付了阿玉几句,自己同着阿金走了。
陈海秋坐着等了多时,范彩霞还没有回来,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年底,堂子里头没有什么客人。陈海秋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的等了又等,等得陈海秋焦躁起来,跳起身来要走,又被阿玉死命拦住,不放他走。正在扭结固结,忽见阿金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陈海秋以为范彩霞回来了,登时又坐了下来。只见阿金走过来对着他说道:“先生勒浪谦吉里洪公馆里向代碰和,格格客人格末叫气数,碰仔八圈倒说再碰八圈,定规要倪先生搭俚代碰,倪先生恐怕陈老勒浪等仔心焦,叫倪赶转来搭陈老说一声,先生说请陈老勿要性急,俚就要转来快哉。”说着又叫了阿玉,两个人到后房去嘁嘁喳喳的讲了几句不知什么话儿,阿金便要要紧紧的走了。陈海秋本来等得十分焦躁,一定跳起来要走,却听了阿金的几句话儿,不知不觉又软绵绵的坐了下来。又等了一点多钟,看看身边的表时,差不多将近两点钟了,直把一个陈海秋等得意懒心灰,神疲气索,要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毅然决然的走了罢,眼看着这样的到口馒头觉得有些舍不得,想了一回,心上转一个念头道:“他既然特地叫阿金回来把我留在这里,自然就要回来的,如若不然,他又何必这样的骗我呢?”正想着,阿玉端了一个茶碗进来递给海秋道:“陈老吃一点点杏仁露。”陈海秋正在口渴,接过来一口气就喝了一个干净,歪在炕上觉得有些睡意,朦胧的上眼皮找不起下眼皮来,便不觉和懵腾睡去。
这一觉不知怎样的直睡到红日三竿,方才觉得有个人在他身上乱推乱搡的。搡了一回,海秋猛然惊醒,睁眼看时,只见范彩霞和娘姨阿金、大姐阿玉一班人都立在面前。范彩霞一面推着,一面叫道:“陈老,辰光勿早哉,啥洛实梗好困介?”
陈海秋擦了一擦眼睛坐起身来,心上还有些模模糊糊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早忘记了一半。看着范彩霞,呆了一回方才仿佛有些记起昨天的事来,却不知道范彩霞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又怎样的会一觉直睡到这般时候,想来想去不得明白,只得问着范彩霞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昨天晚上直等你到四更时候,你还没有回来,不知怎样的我自己也困倦起来,直睡到这个时候。”范彩霞听了几乎要笑出来,恐怕被陈海秋觉着,连忙别转头去忍住了笑,打了两个呵欠,方才开口说道:“倪拨格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