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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时候她若是答应了,就等于前功尽弃,从一个自由身的小妇人变成个国公府里没名没份的丫环,丫环都不如,丫环们至少都月月还有工钱的。可若不答应,推拒的话无论怎么说出来,都不可能叫区氏欢喜,等于是入门之前再替自己招一重区氏的深恨。
如玉虽面温性柔,但自来不喜别人强自己所难。像陈安实父母那样用满腔的温热来暖她一颗冷如冰的心,一两年下来,她便死心塌底换掉绣鞋穿上麻鞋去耕田下地,牛也套得驴也捉得,锄头扛得磨盘架得,但若是谁想强按她的头要她屈服,那她便也如对付虎哥娘与陈贡等人一般,无论虚的实的,无论明的暗的,横竖不肯让自己吃亏。
所以这时候她自然不会顺从区氏,也不肯让自己吃亏。上面三双眼睛盯着,那小妇人先是一笑,柔声道:“我婆婆问你话了,赵姑娘,你有什么说的,回答就是,不必怕的。”
听闻这小妇人叫区氏婆婆,如玉便推断她应当是张君的四弟张仕新娶的妻子,名叫蔡香晚的才对。永国公府二公子还三公子还未成亲,夫人却大张旗鼓给十八岁的四儿子娶妻,这事儿在西京时那刘嬷嬷还曾大说特说过。
“媳妇幼时也曾略读过几本书。规矩礼节,媳妇也会在婆婆面前时时向婆婆垂询,至于晨昏定省,如玉定会竭力到婆婆在前侍奉。”如玉仍是不疾不徐,就是不肯正面相答。
区氏本就是个暴性,自己对别人从来都是硬上加硬,但到了自己身上,却是吃软不吃硬,此时果然暴怒,厉声喝道:“我几时答应让你进我家门了?几时愿意听你叫声婆婆了?乡里来的村货,以为勾着我那傻儿子睡了一回,就能从此进我国公府的门是不是?”
“区氏!你来!”正当如玉着急该怎么办的时候,进院来的却是永国公张登。他直接从院中央走过来,左右四顾一眼这多少年也未曾进过的院子,见有丫头打帘便进到了屋内。区氏顿了片刻,也跟了进去。
这两人并不往里头的暗间,仍只是在窗下站着。张登压低声音道:“你勿要再耍性子,好好放如玉进门,我便往上头疏通,把你弟弟从瓜州赎回来。”
区氏娘家唯一的弟弟区茂在瓜州做安抚使做了近十年了,那地方后来叫西夏占领,如今区茂还在那里为囚。张登抛出这么大个诱饵来,区氏心中再不平,却也不得不从。
但她自来说话难听,此时就算答应了,仍还要说两句难听话儿:“果然什么样的老子生什么样的儿子,一个老三整日四处沾花惹草京里的姑娘都糟蹋遍了,如今一个老二也这样,可见你们老张家的种儿,仍还是脱不了当年凤翔府那街头混混们的痞性,就算戴上再大的官帽,就算读再多的书,依然脱不了流氓无赖气息。”
张登指着区氏的鼻子指了两指,终究没有骂出声,自己摔帘子出门,望了眼仍还跪在檐廊下的如玉:“去,到竹外轩好好歇着去,明日一早到外院来,我要吃你的新妇茶。”
如玉转身谢过公公,却也还不起来,等着区氏发话。区氏面上挂着寒霜,气的两手发抖,抑着怒气道:“还跪在那里做何?难道要我扶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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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望着如玉起身行过退礼,转身走了。蔡香晚捧着茶碗过来问区氏:“婆婆,二哥这事儿您同意了?”
区氏接过茶碗,那茶碗抖的呱呱作响:“这起子狐媚子货们,不知道世家的规矩礼仪,专勾搭着男人想要一步登天,要我允她进门,做梦都不可能。我的儿,如今就看你的了,你得想办法把她给我从这门里头赶出去。皇上如今还在外头,只要咱们一月半月里能把她赶出去,瞒紧了此事,宫里那头只怕还有能所转机。”
蔡香晚也是新妇,在家还是最受娇宠的小女儿,猛乍乍接了婆婆这么重一项差事压在肩头,不好推卸又不知该如何行事,讪笑了声,低答了声是。
如玉才出门,大嫂周昭已在外头等着。她揽过如玉道:“我瞧你脸色很不好,先回竹外轩歇着去。”
如玉见张君仍还跪着,问周昭:“他怎么办?”
周昭扫了张君一眼,眼中带着责怨,语气里亦满是责怨:“他得等母亲消了气再说,你先去歇着吧。”
如玉跟着周昭仍自方才走过那条路一路往后,到自己吐过一人满怀的地方时拐弯,过一座蜂腰桥,见一处清清减减的小院,院门前植着几杆青竹,心猜这大约就是竹外轩。果然,周昭领着她进了门,不过两边两溜厢房,中间一间主屋的小院,屋子里凉的有些渗人,一明两暗的格局,中间客厅摆榻,右手边是书房,左手边大约就是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