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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咕噜”一声打断,昏暗中的男子伏在亭栏边,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样。
为了避嫌,我转过头朝长信门的方向走去;飒飒寒风里的一声“含陌”却叫我寸步难移。
作者有话要说:
☆、惜誓
他穿了件藏青色的朝服,冬冠已被他抓在手里,露出半个光亮的额头,平金披领撑在肩上显得他身子有些单薄。
我屈身行了礼,轻声道一句“纯亲王”。
他一时怔住,醒悟过来,方颤声应了一句“陌常在”。
两人一左一右行走在嫩枝下,中间隔着的青石板上始终没有听见或是花盆底儿或是皂靴的敲击声。
我想起四年前的筒子河上的如丝垂柳,还有耍情使性的林含陌和偏爱作恶的隆禧。如今,都被岁月蹉跎了稚气和任性。
“你家里人过得很好。”他顿了顿,皂靴压在杂草上,揉碎了黄梗:“放心。”
“多谢。”我亦侧身杵在原地,凝望路中光洁的石板——被人践踏过无数次的圆滑光润总是旁的地方没法比的。
路对面的那双白底儿皂靴依旧伫立在原地。我收回目光,垂首转身:“王爷也当保重……莫要太清减了。”
寒风从背后扫来,仿佛能听见耳旁鬓发被一丝一丝地剥开。我拂去眼角下的发丝,带过的湿润从指尖抽离,声音乘着风也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即便是宫中算计也未曾令我感到如此心累,仿佛五脏都沉到了腹底,每一个步伐都迈得极缓极艰难。
回到倚书房疏影伺候完梳洗,门外一声“皇上驾到”又将心提到了坎上。
梁九功制止住了要叩拜行礼的我,愁道:“皇上今儿个吃多了几口酒,出了慈宁宫硬是要往小主这边来,奴才们挡都挡不住!瞧着今晚上得麻烦小主了。”
把皇帝推到床上,安抚好梁九功,疏影打了水来洗漱。
我拧干棉巾叠在他额头上。他双颊绯红,看样子喝了不少。我遣了他们下去休息,唯独梁九功带着小珠子硬要守在廊下。好在小珠子孝顺,同我借了以前的屋子伺候梁九功歇息,他代其守在廊下。
“主子,皇上今儿个特别高兴,您唱了曲子之后他喝了好几杯。”小珠子开心地接过我交给他的被褥,回下房交给梁九功。
我将熏炉推进了些,喂他喝了一口白水,卸了帽子又擦了脸,方才搬了椅子在床边坐下。
倚书房一关紧门窗便极其静谧,屋子里不一会儿便氤氲满了酒气。我烧了两炉金丝紫檀,合上盖时他已浑然不觉地立在了身后。
被他唬了一跳,失手翻了金麒麟的香炉,小珠子闻声忙问候。
“没你们的事儿!”他声音洪亮,怎么瞧都似个清醒的人,烛光映在眸子里,灿若星辰。
他执起我的手,揣在心坎上:“朕明白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了。”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也从未这般正眼瞧过他,只因生怕在他身上寻出些似曾相识的蹊跷。可现下他脸上流淌的光彩,却是同隆禧的怯懦完全不同。
怔愣之间,他抓了我的手奔出了倚书房,禁了内监们的劝阻,一路上叫开了麟趾门、凝祥门、昭华门、苍震门直到长长的东筒子巷;若不是梁九功机灵,先遣了御前侍卫曹寅吩咐守夜的太监们开门时莫声张,这一路不得闹个鸡飞狗跳才是。
景山距离神武门不过一箭之地,站在神武门下时已知是要出宫了。梁九功领着小珠子千叩首万叩首也没能阻挡皇帝,而曹寅多带的几名御前侍卫也被皇帝拦在百步之外。
我许久未出过宫,步入景山的那一刻,透着寒意的山风吸入鼻腔,却嗅出一道清逸的气息。
山岚涌起,幽暗飘忽的甬道极其诡异。五彩琉璃宫灯再精致,也不过照亮了脚下一隅。我走得极其小心,既要为他掌灯,又要留心脚下的山路。
走了一小会儿,他兀自取过我手里的宫灯,左手握住我空出的右手,俊逸笑道:“莫怕,朕牵着你。”
他的声音轻细温柔,如山气般柔软,散入耳中、沁人心脾。
我们在一棵树下顿住,他先提起宫灯照去,却见是一株老槐。
“你定知这是什么。”他笑道,从石堆上跳下来,我担心他跌伤赶忙伸手紧紧抓住他。他滞了下,笑意更甚,悄无声息地将我冰冷的手夹在他腋下。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①”我长叹一声,同为女子而哀愁:“自古红颜薄命,祸水一词,皆是男子昏庸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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