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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诚然!”季芝昌很有同感的颔首点头,他说:“皇上之意,不要说我等尽知,便是六部廷臣,也无不心知肚明,不过到今天,仍然没有人出言捅破这一层。也正是为孙老兄口中所说的,礼法相系,关碍甚大八字!”
“那,中堂大人的意思呢?”
“很难办啊。”季芝昌也真的是觉得这件事有点难为人:“皇上总是年轻人,希望可以不用讲究这么多繁文缛节的办事,不过祖宗成法摆在那里,天下人众目所望,又不能不讲究。”
“老夫有时候也想上折子,于商谈一事放开胸襟,只不过话到笔端,每每又心中瑟缩。说起来,还是堪不破‘名’字一关啊!”
“也毋需如此忧怀。想来,真等到了时候,皇上圣明,于老兄为难之处,自当会有旨意下发。”季芝昌用带着很浓重的江淮口音的官话解劝了几句,他说:“倒是日后,等到英夷入城之后,更要老兄多多操劳呢!”
孙瑞珍破颜一笑:“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推搪万一。”
谈完了这件事,季芝昌吩咐摆下酒宴,请孙瑞珍在府中做客,后者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当下也不拒绝,含笑点头入席。
季芝昌的饮食相当的讲究,而且他是南人,又在京中呆久了,也学来了一些北方人的饮食习惯,可谓是兼通南北之风俗。便说饮酒吧:黄白皆备,而且酒量甚宏。
季芝昌是好酒量,端起酒壶为对方满上了一杯:“尝一尝这个。”他解释着:“这是年前乔高目托人给我送过来的,贵州产的茅台酒。”
在喝酒这一点上,孙瑞珍就远远不及了。他倒是也好杯中之物,不过量很浅,更兼着心中有事,越发的不敢多喝,只是浅酌一杯,以为敬意。
“九公(季芝昌字云书,号仙九),近日可曾见过曾涤生吗?”
“前数日来过。”提起学生,喝了点酒的季芝昌真是难掩得意之情:“曾涤生新硎初发,朝野侧目。却仍是不改谦恭本色,说起来,真可谓是君子之行!”
“就是这话喽。”听季芝昌大力赞扬自己的门生,孙瑞珍自当凑趣,他说:“其实,说起来,曾涤生能够有今日之成,一来是皇上法眼无差,二来是他自己肯于用命,三来嘛,就是老中堂调教有法了!”
“哪里,哪里!涤生有些许微功,正如老兄所言,上托皇上识人之明,下有他自己用命之劳,老夫不过是指点一二罢了,当不得孙大人美言啊,哈哈!”季芝昌为他搔到痒处,得意的大笑起来。
孙瑞珍赔笑几声,话题一转,说道:“九公,最近以来,浦公于朝堂之上每每慷慨陈言,令人高山仰止啊。”
这是在说反话,他明知道季芝昌心中对祈隽藻始终不肯服软,却故意借着酒劲撩拨对方的性子。果然,季芝昌冷笑着放下了酒杯:“便是如此,也难当君王一怒吧?”
孙瑞珍回忆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君王一怒是上年的事情了。他作为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杜受田与一众军机大臣共同觐见,事体是新印制的‘咸丰通宝’的样钱铸造出来了,要请皇上下旨,方可正式铸造。
放在金漆托盘内衬蓝丝绒上的几枚样钱做得又大又厚,黄澄澄是煞是好看。谁知道就是为了这样的样钱,皇帝居然对祈隽藻不留情面的大肆批驳!
皇帝很喜欢新铸造出来的样钱,拿在手中摩挲良久,“新钱的铜铅比例是怎么样的?”
“回皇上话,铜铅比例为六四之数。”
“不行,太高了!”皇帝立刻摇头,他说:““铜的比例太高,必然有那些黑人的商户大量收集新钱,然后以之炼成铜器!这在世宗朝就早有先例。最后是苦了小民,肥了那些混账行子!劫贫济富的事情朕是绝对不做的。下令,把新钱的铜铅比例还定为四六之数,不过是铜四铅六。”
其时正是于英夷进城之事君臣商谈过后不久,赛尚阿轻易不敢再说话,一切由祈隽藻为首,听到皇帝居然要用这样的比例发行新钱,他立刻就跪下了:“皇上,如果按照这样的比例制钱的话,只恐钱面乌黑,难以彰显我天朝盛世和皇上的脸面啊?”
“脸面?”皇帝和军机一众人见面的时候总是谈笑风声,便是偶有言语不当之处,也轻易不会动怒。不过今天的情况略有不同:前几日和军机见面的时候,为英夷之事被他们将自己的成议如数驳回,年轻人的心中正有着一股火气,见这一件事仍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