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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上前去挽住这片行将飘落的孤叶,抱着福临的腰,依偎在他身侧。福临立时一抖,人便僵在了那里。时光一分一秒的流走,乌云珠被冷风吹得清醒了很多,一时冲动的举止忽令她羞愧难当,一个万民景仰的万乘之尊又怎么会是行将就木的枯叶呢,想到这里,她缓缓将手放下,正要抽身离开时,一个坚定有力的臂膀不由分说的按住了她的后背,她,无处可退,无路可逃。
“崇德四年,十一月癸酉,梅影横窗,月色姗然,于臣之敝舍中,一声清啼,吾女来矣。娇女或涕,或寐,或饮,或笑,无不萦人心怀,使臣日夜不能安然入眠,惟恐梦醒,吾女乃一梦尔……”
寂静的大殿里,福临用最温柔的语音默诵着这段奏章中的旧文,临了,他轻拍乌云珠的双肩说,“我小时候很顽皮,不喜欢读书习字,我大哥豪格又经常说,满人用鞭子就能征服天下,学不好汉学天经地义,也不用着学什么汉学。所以我就更不当回事,几个师傅都拿我没办法,后来皇阿玛就找来了你阿玛的这篇文章,让我背了下来,还说,其实满人也可以写出这么文采飞扬的佳作,朕的儿子是人中龙凤,假以时日,必能写出比这个更好的文章来!”
“不知为什么,我当初并不全懂文章里写的是什么,却莫名的喜爱这篇文章,也许是因为文句清新,文情真挚吧,也许,也许是因为,我后来会遇见你。虽然我后来自己也做了父亲,却并没有体会到文章中所说的愉悦。反而当年,在一遍遍诵读这篇文章时,对于你阿玛的喜悦激动,我却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恐怕,人生一世,巧合多了,你不说那是天缘作合,都是对上天的不恭。”
说着,福临转过身,举手轻抬乌云珠的下颚,一字一顿的说,“娇女或涕,或寐,或饮,或笑,无不萦人心怀,使朕日夜不能安然入眠,惟恐梦醒,离儿乃一梦尔。”
说罢,福临如释重负的粲然一笑,背后的夕阳崩发出霞光万丈,他明朗笑意里的志得意满不见帝王的霸气纵横,却满是平常青年的春风几度。
第十三章 大梦谁先觉
这一年的春末夏初,在福临对这座巍峨宫阙的十几年记忆里,阴沉的宫殿里头一次照进了明媚的艳阳,风沙不绝的北京春天第一次刮来了勃勃生机的味道。从二月到五月,乌云珠在福临的养心殿里住了整整三个月。
每日福临早朝归来,便会径直走到乌云珠睡觉的侧厢窗前,举手敲敲窗,朗声戏谑,“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随后,里面就会用不高的声音应道,“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说得不紧不慢,未几,窗开,她着白色中衣,乌发散漫,面色慵懒;他穿朝服龙袍,装容齐备,神采奕奕;她在屋内,斜倚窗棂;他在院中,手捻朝珠;她眯眼笑道,“予非卧龙,焉敢劳先生三顾?”他微笑轻嘲,“子乃酣凤,非朕声何以朝阳?”
下午,他画他酷爱的水牛,刚画毕,她随手拿笔来涂,水牛一旁多了个戏蝶的娇憨小猫,她题曰“九牛一猫”。隔天,她画她擅长的水牛,还未画完,他就拿着自己的御笔来凑热闹,三下两下,一个弹琴的仕女便跃然纸上,他得意的题了,“对牛弹琴”,再回头,乌云珠给他因匆忙没有画好眉目的仕女填上了五官,仔细一看,乌云珠画的是她自己的眉眼,她画罢还问,“你下次还听我弹琴吗?”他哭笑不得,她笑弯了腰。
晚上,夜色如水,烛光悄然,炕烧得暖气熏然,福临在炕桌上批阅奏章,乌云珠在他对面半倚半靠的读书,倦了,就索性闭了眼睡了。再醒来,夜深了,她睡前手中抓的书,被放到了他堆满奏章的炕桌上,她睡前看见还在他身上的那件外袍,盖在了她的身上。她侧脸凝视着他,那个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的男子真的就在眼前,在身边吗?她躺在他身旁,幸福,一不小心就能溢出来。
福临批完一个奏折,转而去看乌云珠,却发现她已经醒了,还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他满足的笑了,那笑里还藏了一丝少年的羞涩。福临探身向前,伸手抓住乌云珠的手腕,手腕纤巧,不盈一握,他拉了拉她的手腕道,“不早了,你该去歇息了。”
乌云珠乖巧点头,起来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袍重新披到福临的身上,借着这个当儿,她伏在他背后,轻声说,“你也早些睡吧,别熬坏了身子。”说罢起身,歪着头扶了扶发髻上的钗,转身走了,回到养心殿侧厢睡觉。待福临批完折子,就会到自己的暖阁中睡下,等待着第二天晨起早朝后,轻敲窗棂,惊起美人清梦。
纵然此时宫内已经谣言四起,飞短流长,他们却始终未越雷池半步。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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