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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早已离家,去向不明。即使去向明了,两人怕也不会参加葬礼。”
“那,你若不在,父亲死后的事情谁来办呢,葬礼啦身后事务处理啦?”
“报上也说了,工作室有个当秘书的女人,事务性方面的她会一手料理。她了解情况,总会设法收场的。父亲留下的东西我一样也不想继承,房子也好财产也好适当处理就是。”
我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唯有遗传因子,我想。
“如果我得到的印象正确的话,”大岛问我,“不管你父亲被谁杀的,看上去你都不感到悲伤,也不为之遗憾。”
“弄得这个样子还是遗憾的,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生父。但就真实心情来说,遗憾的莫如说是他没有更早死去。我也知道这样的说法对于已死之人很过份。”
大岛摇头道:“没关系。这种时候你更有变得诚实的权利,我想。”
“那样一来,我……”声音缺少必要的重量。我出口的话语尚未找到去向便被虚无的空间吞没了。
大岛从椅子上立起,坐在我身旁。
“嗳,大岛,我周围一件一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其中有的是我自己选择的,有的根本没有选择,但我无法弄清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说,即使以为是自己选择的,感觉上似乎在我选择之前即已注定要发生,而我只不过把某人事先决定的事按原样刻录一遍罢了,哪怕自己再怎么想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甚至觉得越努力自己越是迅速地变得不是自己,好像自己离自身轨道越来越远,而这对我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事。不,说害怕大概更准确些。每当我开始这么想,身体就好像缩成一团,有时候。”
大岛伸手放在我肩上,我可以感觉出他手心的温暖。
“纵使那样,也就是说纵使你的选择和努力注定徒劳无益,你也仍然绝对是你,不是你以外的什么。你正在作为自己而向前迈进,毫无疑问。不必担心。”
我抬起眼睛看大岛的脸。他的说法具有神奇的说服力。
“为什么那么认为?”
“因为这里边存在irony。”
“irony①?”
大岛凝视我的眼睛:“跟你说,田村卡夫卡君,你现在所感觉的,也是多数希腊悲剧的主题。不是人选择命运,而是命运选择人。这是希腊悲剧根本的世界观。这种悲剧性——亚
————
①意为“讽刺、反语”。
里士多德是这样下的定义——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较之起因于当事者的缺点,毋宁说是以其
优点为杠杆产生的。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人不是因其缺点、而是因其优点而被拖入更大的悲剧之中的。索福克勒斯的《奥狄甫斯王》即是显例。奥狄甫斯王不是因其怠惰和愚钝、而恰恰是因其勇敢和正直才给他带来了悲剧。于是这里边产生了无法回避的irony。”
“而又无可救赎。”
“在某种情况下,”大岛说,“某种情况下无可救赎。不过irony使人变深变大,而这成为通往更高境界的救赎的入口,在那里可以找出普遍的希望。唯其如此,希腊悲剧至今仍被许多人阅读,成为艺术的一个原型。再重复一遍:世界万物都是metaphor①。不是任何人都实际杀父奸母。对吧?就是说,我们是通过metaphor这个装置接受irony,加深扩大自己。”
我默不作声,深深沉浸在自身的思绪中。
“有人晓得你来高松?”大岛问。
我摇头:“我一个人想的、一个人来的。跟谁也没说,谁也不晓得,我想。”
“既然那样,就在这图书馆隐藏一段时间。借阅台的工作别做了。警察想必也跟踪不了你。万一有什么,再躲到高知山里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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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大岛,说道:“如果不遇上你,我想我已经山穷水尽。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座城市,又没人帮助。”
大岛微微一笑,把手从我肩上拿开,看那只手。“哪里,那不至于的。即使不遇上我,你也一定能化险为夷。为什么我不明白,但总有这个感觉。你这个人身上有叫人这么想的地方。”之后大岛欠身立起,拿来桌面上放的另一份报纸。“对了,在那之前一天报上有这么一则报道。不长,但很有意味,就记住了。或许该说是巧合,总之是在离你家相当近的地方发生的。”
他把报纸递给我。
活鱼自天而降!
2000条沙丁鱼竹荚鱼落在中野区商业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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