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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转回海的方向,我又一次看见我记忆深处的那条逼仄的上海弄堂,鼻腔里填满人尿猫尿狗屎鸟粪的味道,人们为了忘却贫穷没日没夜地搓麻将,那里的一切都在绝望地残喘。我努力地忍住想哭的冲动,尽量平静地说:如果写一本书只是为了出名和赚钱,带着和命运拼了的那股狠劲,那么整本书就肯定是一部Se情片,而我是在众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出卖肉体和尊严的三级女演员,你明白吗?而脱了以后,也许什么也没改变,或者最糟的是改变了一些却不是全部,整个生活就不明不白地失重起来。你明白吗?
版本2004(3)
他摇头,没法想象。
理由很简单,为了从和坟墓没什么区别的贫民窟里跳出来,为了今后我可以穿起好衣服来矜持而富裕地活下去,为了我的父母不再像抢美金一样抢公共汽车上的位子,为了让那些嘲笑过我的贫穷的人终于在我面前成了小瘪三。
沉默。
他渐渐不再说话,也不再问我为什么。他迟疑着搂过我,把我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他的声音忽然那么柔软,像是巧克力放在太阳底下时间长了的那种塌陷:克拉拉,都过去了,过去了,跟我下山好吗?不要再想曾经的事情。
我在点头之间,眼睛湿了。
我和越南地方旅行社的导游说有事,要他把游客吃完晚饭送回酒店,自己转身又去赌场。我的神智并不清醒,我不知道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车头旁,带着笃定的神情为我拉开车门。
我穿球鞋的脚迈到车里一只,想想又把身子定在车外问他:我们只是去兜风对吧?
他耸肩道:天晓得。克拉拉,你不愿意跟我走吗?
车子还是从靠海的山顶一旋又一旋地开下来,赌场越来越远。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看尘归尘,土归土,紫灰色的海岸线绵延无度。
我有隐隐的预感,也许,上了这车,就再也下不去了。
拔根凤凰毛
黑瘦广东仔抱着一堆报表和文件走进来,朝我们叽里哇啦地念了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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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法朗索瓦不停地用胳膊肘碰我,问我那人究竟在说什么。我只管把一杯茶抿了又抿,脸上开出一朵苦菜花,一个字也翻译不出来。
相信我,他们讲的不是中文。我带着科学考察的严肃神情告诉他。
什么?扬抬眼落睛。###人在中国的地盘有什么理由不讲中文?那是哪国鸟语?
是广东话,广东话不算中文。我捏着自己的下巴,撇撇嘴,开始意识到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这一堆正在用粤语报出来的数据直接关系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广东话忽然不能像听张国荣唱粤语歌那样只欣赏那软软呢哝的调子了。
好吧,我承认广东话是中文的变种。FYI,我惟一听的懂的一个词是“唔好意西嘞”。这表示有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所以一定要听懂。
黑瘦广东仔发言完毕,火凤凰的采购经理用粤式普通话对我们说:唔好意思勒。
我一听,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12月31日以前的原材料采购,货已经陆续到了。只剩刚刚盘点后最后补差的10个集装箱就全部完成了。
我和扬交换个眼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剩10个集装箱?我们以为起码该翻个倍,再加个0。
可是,你们是奥运会惟一指定的家具供应商,离2008年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所有的采购项目都结束了?
你们看看这张证书,采购经理指指墙上镜框里嵌着的一张证书,正是我们看到过扫描件的那张,上面的日期很明确,甚至当时扬还顺口问了一声日期的问题。
我们工厂的这个称号,到今年12月31日就无效了。
然后呢?
然后。那些因为资金实力不足,一直被排斥在各种赞助商和特许供应商门槛之外的中小企业,马上就和我们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了。随着奥运工程的逐步深入细化,各种采购项目会重新洗牌。
哗!原来还有这样一说。我靠进沙发里,逆时针转动着脚踝,鞋尖像一块江诗丹顿手表的指针,姿势潇洒而精明。
我手里的王牌,这么说并不在火凤凰这里,这下宝又要重新压回到马特身上。
这光头鬼佬,也许他早就知道火凤凰这里只是残羹冷炙,而我还以为是刚开席的盛宴,兴高采烈而来。扑了个空。
其实是我们期望太高了。扬低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