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第2/5 页)
,也时刻清晰。
至亲与挚爱,同时彻底失去的痛苦,像针扎进脑子里。
然后蔓延到全身,浑身颤栗。
他没有再流泪,他把眼泪尽数压制到心里,握紧拳头,直到指甲快要扎进肉里。
他扶着门框尽力维持自己的站姿,腿有些软,他手慢慢下滑,半跪在地上,就像那一年二十二岁,跪在地上一样。
那时候鞭子抽在身上,也抽在心上,现在那种感觉再度袭来…
他又继续吐,他趴在马桶上,把一肚子的酒和菜尽数吐出…
就像吐出来,这么多年,所承受的痛苦…
一样。
沈珏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霍煜承受的痛苦,和林芷一路荆棘全身全心的伤…
怪不得她那么坚定,那么不容易动摇。
换谁谁能目空一切,置若罔闻,谈笑风生。
怪不得她那么聪明那么会算计,那么努力,不努力谁来替她承担,她自己要承担多少东西。
她有那么多人和关系可以用,但是她依然努力自己解决,不去麻烦别人。
因为麻烦了霍煜,却让霍煜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因为弟弟生病,她更能理解,那种作为母亲,对子女无尽且无悔的爱。
沈珏自然知道,程芸那天去骂林芷,肯定说了尽数难听的话,那是一个失去儿子又濒临垂死,另一个儿子还受伤的母亲,无法治愈的痛。
程芸向来教养很好,可是那种情况,她已经没办法保持理智。
林芷自然不能还嘴,她没有资格。
那是她救命恩人的母亲。
她是狠,但是她一如既往的善良,懂得感恩。
霍煜说愿意成全他们,因为他爱他们。
可是沈珏自己又何尝不是,爱林芷,也一样爱血脉相连的霍煜。
他们是亲兄弟。
他们同样都流着霍兰陵和陈绾言的血。
沈珏握紧拳头,拉着被子,心里的难受因为酒精的麻醉也不能散去,他拽紧自己的头发,直到头皮发麻,全身麻木。
七七和小九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一起钻进了他的被子。
而被药物麻痹了神经的林芷,连梦里都是程芸那天骂她的所有语句。
当那个衣着得体,美貌憔悴的女子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她就料想的到,自己要承受些什么。
可她有什么资格不去承受,相比救命之恩,这一切都不足挂齿。
如果她替程芸承受这些,程芸能够减轻痛苦,那么她,无怨,也无悔。
程芸记不清的,林芷记得很清楚,那是她过去十九年来,承受过的,所有难听话的总和,还要多。
把她从小听过的难听话再听一遍,再加上更难听的。
霍煜并没有告诉她霍烨的事儿。
程芸刚开始使劲的骂,骂到最后累了,也只是说,我的大儿子没了,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我求你放过他。
林芷吸了吸鼻子,抬起湿润的眼眸说:阿姨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靠近您的家人半步。
如今,这其中,也必然要包含沈家。
话不多,掷地有声,字字如金。
她从记事起,就像苏淮一样狠又毒舌,向来以牙还牙,那天她静默的听她骂了半天,一言不发。
她早已经习惯了撒谎,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百分之一百的真心。
她心疼霍煜,也心疼程芸,更心疼死去了的,素未谋面的,无辜的霍烨。
没有谁比她更懂死亡的痛苦。
她永远不会忘记,苏淮死去的那个黄昏,她握着他留下的那把刀,戴着他留下的玉烟嘴,心想: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坏人还不死…
那一年,她十三岁。
十三岁的林芷承受了世间的无尽痛苦,十八十九岁的她,又重复承受了一遍…
相似的方式相同的花样,更增添了,一些更多的,致命的。
她在梦里打湿了枕头,喃喃自语:原是我不配,我就是个没福气的人。
又重复了一句:你不配…你就该去死…
这句话是程芸说的,那天她说了很多遍。
她把没有来得及撒给霍烨妻子的气,尽数撒在了林芷的身上。
这也是林芷从小到大,听了无数人说了很多遍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
黑夜容易让痛苦的情绪蔓延,容易让人孤枕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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