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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记得了二三成。
冰轮西斜,人影渐长,觉远念经的声音渐渐低沉,口齿
也有些模糊不清。郭襄劝道:“大和尚,你累了一整天,再睡
一忽儿。”
觉远却似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念道:“……力从人借,气
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气向下沉,由两肩收入脊骨,注于
腰间,此气之由上而下也,谓之合。由腰展于脊骨,布于两
膊,施于手指,此气之由下而上也,谓之开。合便是收,开
便是放。能懂得开合,便知阴阳……”他越念声音越低,终
于寂然无声,似已沉沉睡去。
郭襄和张君宝不敢惊动,只是默记他念过的经文。
斗转星移,月落西山,蓦地里乌云四合,漆黑一片。又
过一顿饭时分,东方渐明,只见觉远闭目垂眉,静坐不动,脸
上微露笑容。
张君宝一回头,突见大树后人影一闪,依稀见到黄色袈
裟的一角。他吃了一惊,喝道:“是谁?”只见一个身材瘦长
的老僧从树后转了出来,正是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
郭襄又惊又喜,说道:“大和尚,你怎地苦苦不舍,还是
追了来?难道非擒他们师徒归寺不可么?”无色道:“善哉,善
哉!老僧尚分是非,岂是拘泥陈年旧规之人?老僧到此已有
半夜,若要动手,也不等到此时了。觉远师弟,无相师弟率
领达摩堂弟子正向东追寻,你们快快往西去罢!”却见觉远垂
首闭目,兀自不醒。
张君宝上前说道:“师父醒来,罗汉堂首座跟你说话。”觉
远仍是不动。张君宝惊慌起来,伸手摸他额头,触手冰冷,原
来早已圆寂多时了。张君宝大悲,伏地叫道:“师父,师父!”
却那里叫他得醒?
无色禅师合十行礼,说偈道:“诸方无云翳,四面皆清明,
微风吹香气,众山静无声。今日大欢喜,舍却危脆身。无嗔
亦无忧,宁不当欣庆?”说罢,飘然而去。
张君宝大哭一场,郭襄也流了不少眼泪。少林寺僧众圆
寂,尽皆火化,当下两人捡些枯柴,将觉远的法身焚化了。
郭襄道:“张兄弟,少林寺僧众尚自放你不过,你诸多小
心在意。咱们便此别过,后会有期。”张君宝垂泪道:“郭姑
娘,你到哪里去?我又到哪里去?”
郭襄听他问自己到哪里,心中一酸,说道:“我天涯海角,
行踪无定,自己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张兄弟,你年纪小,又
无江湖上的阅历。少林寺的僧众正在四处追捕于你,这样罢。”
从腕上褪下一只金丝镯儿,递了给他,道:“你拿这镯儿到襄
阳去见爹爹妈妈,他们必能善待于你。只要在我爹妈跟前,少
林寺的僧众再狠,也不能来难为你。”
张君宝含泪接了镯儿。郭襄又道:“你跟我爹爹妈妈说,
我身子很好,请他们不用记挂。我爹爹最喜欢少年英雄,见
你这等人才,说不定会收了你做徒儿。我弟弟忠厚老实,一
定跟你很说得来。只是我姊姊脾气大些,一个不对,说话便
不给人留脸面,但你只须顺着她些儿,也就是了。”说着转身
而去。
张君宝但觉天地茫茫,竟无安身之处,在师父的火葬堆
前呆立了半日,这才举步。走出十余丈,忽又回身,挑起师
父所留的那对大铁桶,摇摇晃晃的缓步而行。荒山野岭之间,
一个瘦骨棱棱的少年黯然西去,凄凄惶惶,说不尽的孤单寂
寞。
行了半月,已到湖北境内,离襄阳已不很远。少林寺僧
却始终没追上他。原来无色禅师暗中眷顾,故意将僧众引向
东方,以致反其道而行,和他越离越远。
这日午后,来到一座大山之前,但见郁郁苍苍,林木茂
密,山势甚是雄伟。一问过路的乡人,得知此山名叫武当山。
他在山脚下倚石休息,忽见一男一女两个乡民从身旁山
道上经过,两人并肩而行,神态甚是亲密,显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