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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概也知道,我早觉着很对那个人不起。谁知我们天天出来,日子久了,被几个
底下人知道了,生是生非的,又说出许多闲话。两位老人家,少不得也知道一点,
这几天对我们的行动,盘查得十分厉害,要把我们退学。今天早晨,我姐姐在家里
大闹一顿,就跑了出来,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去了,我也受了不少的气。上午的时候,
我在我妈屋子里梳头,谁知她趁这个机会,就跑到我屋子里去,翻箱倒匣,大搜一
顿,相片啦,信啦,搜去了一小包。她就拿一张余咏西和我三个人合照的六寸相片,
望我面前一扔,指着我脸上问道:‘这上面的一个野男子是谁?你说!’这时,我
实在一肚子委屈,要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气得掉泪。我妈向来不打我的,今日也
打了我几下。还好,我父亲来了客,没有来问我,要不然,我今天也许不能和你见
面啦。那时,我知道事情不好,便偷偷的穿了一身衣服,跑了出来,一直就来找你。
谁知你偏偏一天也不在家,闹得我跑了好几回。现在我是不敢回家去了,这事怎样
好?你向来是很热心待朋友的,你得替我想个法子才好。”说着便掉下泪来。杨杏
园不料白素秋竟有这样一场风波,一时也没有主意,因问她道:“这事你告诉了余
咏西没有呢?”白素秋把脸一板,狠狠的说道:“我还告诉他吗?我要告诉他,正
中他的计了。到了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害臊,老实告诉你,他常常背着姐姐,私下
对我说,叫我一路和他到上海去,说得南方如何的好,竟是天上有,地下无。我也
一时糊涂,受了他的欺侮。其实他家里是有人的,不过我没有多久,才侦查出来罢
了。后来我把这话告诉我姐姐,她不但不信,反说我和余咏西勾通一气,要撇开她,
闹得姊妹不和。总而言之,过去的事,是一错再错,不可收拾,我还能去找这样没
良心的人吗?”杨杏园听她这一番话,知道她已下决心,要和余咏西脱离关系。这
也不去管她,只是现在逃出家庭,如何挽回,是不好办理的。尤其是今天晚上,已
经十一点钟了,一切都来不及想法。目下最要紧的,就是今夜怎样安顿她。自己仔
细一想,余咏西的私人道德,虽然很有缺憾,到底是几千里路外的同乡,决不能为
一时的不慎,得罪朋友,瓜田李下,嫌疑要避得干净才好。便对白素秋道:“既然
事情已经决裂了,当然不能冒昧回去。你有什么亲戚家,可先去借住一宿,明日一
早,你到我这里来,我必有很好的答复。我尽今日一夜的工夫,必定和你想出一条
法子来。”白素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踌躇了半天,说道:“人家要知道了,
那不是给人家笑话吗?”杨杏园道:“那末,同学的家里,有可以去的吗?”她仍
低了头,微微的摆两摆,耳朵上两只宝石耳坠子,也跟着摇个不定。杨杏园一想:
“不好,亲戚家里既不能去,同学家里还不愿去,这又分明她有别的意思了。”自
己默念良久,忽然想起一句书来,就是“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便立定了主意,
对白素秋道:“既然这样说,我有家熟旅馆,我送你到旅馆里去住一宿罢。”白素
秋道:“半夜三更的,上旅馆去,什么意思,我更不去了。”杨杏园道:“这真难
死我了,怎样办呢?”低头一想,忽然计上心来,便对白素秋一笑道:“有了,我
打个电话叫余咏西来,再凑上一脚,我们来叉一晚麻雀罢。”白素秋听了这话,把
脸一沉,说道:“不必劳你驾,我拚着一死闯了回去罢。”说着,便站起身来要走。
杨杏园看见她这样说,到弄得没有意思,心想,劝她不要回去罢?又不能如她的心
愿,让她回去罢?果然有个三长两短,这岂不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怎
样好呢?他正在这里踌躇,说时迟,那时早,白素秋已经走出了房门。那高跟的皮
鞋,走得地下,只得得的响,在这种鞋跟底下得得的声浪里面,好像白素秋的心里,
在那儿说,“你好狠!你好狠!”杨杏园一声不响,一直送她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