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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算來何田田足有一周時間沒有好好睡過,先是用腦過度,然後又是頻繁的「重體力勞動」,她那小身板兒終於撐不住了。
孫立白十點起,留她繼續睡著,洗完澡換好衣服,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又替她把外放的洗面乳、毛巾、晚霜等雜物都歸攏,方便她等下裝進袋子。
十點半,他拉開窗簾,推開一扇窗,發現外面又下起了細細綿綿的小雨,金銀花藤在這季節竟然又抽了一莖嫩芽,沾著雨水鮮亮亮的在風中顫抖。
新鮮空氣隨風侵入,將房間內積攢了整晚的沉滯粘膩一掃而光,孫立白神清氣爽地走回床邊,想把她叫起來。
「何……」他皺了皺眉,改口道,「田田,該起了。」
何田田毫無反應,他們訂的是大床房,床大被子也大,她整個人被兩米乘以兩米的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只有一叢既厚且黑的頭髮搭在雪白的被面之上。
孫立白有點好笑地伸手去挖她,搬開兩個鼓囊囊的枕頭,左手從被子筒的一端順著她的頭髮摸進去。
摸到滿手濕潤。
孫立白臉色一凝,右手抓住被筒邊緣往上一提一抖,寬大鬆軟的棉被瞬間呈板狀平平整整地在半空中展開,露出被子底下的何田田。
孫立白隨手把被子拋向床腳,就像變魔術,棉被離開他的手以後又變得軟塌塌,在床腳窩成一堆。
何田田還沒有醒,她半趴著蜷縮成團,半邊面頰潮紅,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仔細聽,還能聽到她發出的不規律的抽氣聲。
孫立白直愣愣地盯著她看了許久,伸出手,手指都在顫抖。
何田田的病況並沒有孫立白想像中那麼嚴重,疲勞過度引發高燒,掛上水眼看著就降了下來。
她披著孫立白的大外套,下擺垂到大腿,洗得泛白的袖子也長出一大截,卷了又卷,累贅地堆在手腕上,愈襯著那段腕子伶仃細弱,像是迎風都能折斷。
孫立白交完費拎著一大袋藥回來,何田田已經出了急診室,滿頭亂髮衣衫不整地站在走廊上,還要可憐兮兮地自己舉著吊瓶。
他一陣火氣上涌,沉著臉就要找麻煩,何田田連忙攔住他,小聲說:「別,不干醫生的事,是我自己想走走,我受不了那個味兒。」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消毒藥水味,確實算不得好聞。孫立白沉默了,他低頭看著何田田的樣子:高燒燒出來的不正常潮紅已經退去,她變得既蒼白又憔悴,還有些邋遢,眼睫毛被分泌的穢物亂糟糟地攪在一起,眼睛都眨不開,嘴唇上儘是干皮。
他在藥袋子裡翻了翻,找出一瓶眼藥水,用牙咬開,一隻手扳過何田田的臉,另一隻手擠出眼藥水細細地為她清洗眼睛。
何田田毫不反抗,安靜地站直了任他動作,還不忘舉高那隻吊瓶。長長的走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耳邊聽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吊瓶內藥水滴落的聲音。
孫立白用拇指替她揩乾淨穢物,低聲道:「我去洗手,你就在這裡等我。」
他走出兩步,不放心地回首,何田田正看著他的背影,他又道:「哪兒也別去。」
何田田點頭,他這才快步走到長廊那頭的洗手間,匆匆忙忙洗了手,又小跑著出來。
她果然聽話地留在原地等他,只是從他衣袋裡找到了被沒收的煙,剛點著,還沒來得及塞進嘴裡。
孫立白皺了皺眉,何田田夾煙的手指就定在空中,看看他又看看煙,眼睛裡儘是哀求。
他默不作聲地抽走那支煙,自己叼著,又從煙盒裡抖出一支,就著前一支煙點著了,遞給她。
兩人並排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抽菸,孫立白一手舉著吊瓶,另一隻手充當菸灰缸。
「對不起。」孫立白沒頭沒腦地說。
「別說『對不起』,」何田田笑,「『對不起』是條老光棍,好不容易交了個女朋友叫『謝謝你』,你要我說『謝謝你』嗎?」
孫立白轉頭看她,她也看向他,微笑著續道:「『對不起』還有個前女友叫『沒關係』,後來他們分手了,因為對不起有事兒沒事兒老說『對不起』,沒關係每次都得回他個『沒關係』,她覺得累。」
「我生這病純屬自己作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咬著過濾嘴含混地說:「就算有那麼點關係,朋友之間也沒必要說『對不起』——咱們是朋友,對吧?」
孫立白雙眉之間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他定定地盯著何田田,盯得她心虛冒汗,體溫似乎又再度升高。
他張了張口,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