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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时,门帘一晃,蹩出一个人来,不是顾长亭又是谁,只是此时的顾长亭实在有些……接地气。
他头上包着个赭色的布巾,身上穿着短打小衣,裤子有些短,露出直细的小腿来,更接地气的是他脸上还擦着两抹黑灰,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在掏锅底儿。
顾长亭见是相思来了,略有些惊讶,相思已经先开口道:“今儿寒露,爷爷让我来送些桂花稠酒,你和我一起去搬进来吧。”
顾长亭随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便跟着相思去门口,到了马车前,相思却不急着搬酒,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顾长亭,问:“大外甥,我一会儿要去戚先生家里送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听着这句“大外甥”,顾长亭眯起眼来:“你有题请教时,叫我顾小先生,如今没事儿求我,就喊我大外甥,这脸变得也忒快了些。”
嘴上占了便宜的相思微微一笑,仍旧问:“那你到底去不去。”
“我去做什么?”
“我听说昨日下大雨,戚先生的房子漏雨了,把两大箱书都泡了,正需要人帮忙。”
顾长亭一听,便同意去帮忙,于是二人辞了顾夫人,一起往戚先生府上去了。相思说既然是去帮忙干活,顾长亭的衣服也就不用换了,顾长亭便也无所谓。
两人被引着去见戚寒水,一进最后一道门,便见院子里一片一片被水浸湿了的书,煞是壮观,而戚先生,正双手颤抖地捧着一本字迹都被水渍沁没了的传世名方欲哭无泪。
*
穿着短打,头系布巾的顾长亭任劳任怨地在院子里晒书,晒完一面再翻一面,颇有些烙葱花饼的□□。这些书都是戚先生的命根子,他见顾长亭能如此细心,也是老怀安慰。
此时太阳正烈,书也晒得七八分干,相思狗腿地泡了一壶茶,让顾长亭给戚寒水送去,于是一老一小二人又在太阳底下说了半晌“天下医道”、“六州药事”之类,到了中午,戚寒水带着二人去隔街的馆子吃了一顿,复又回去收书。
收完书,相思让马车先把顾长亭送回去,自己则在戚寒水处等着。
顾长亭一走,戚寒水便有些按捺不住,捉了相思到眼前,问:“顾长亭家里很苦吗?”
相思废了这么多劲儿,自然就是要戚寒水知道这事,于是一五一十把顾长亭的身世说了,又夸他聪明好学,对医道十分热衷之类。
戚寒水摸了摸胡子,他早有想收顾长亭为徒的想法,只是怕他未来是要经商的,所以一直没开口,这时却见相思眼睛雪亮,天真烂漫道:“先生收他当徒弟吧,他将来一定是个好大夫呢!”
前世加上今生统共三十多岁的老黄瓜——相思姑娘,为了自己大外甥的前途,咬牙刷了绿漆——装嫩。
戚寒水虽然心思已定,面上却并无表现,相思一急,便屁颠儿屁颠儿去取了那雕花的小箱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先生,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戚寒水胡子一颤,冷冷道:“没兴趣。”
相思却不气馁,将那个略有些沉重的小箱放到桌子上,老神在在:“那日我听先生说起想打开肠肚,用‘釜底抽薪’之法治少阁主的病,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用具,偏我家中有一孤本,记载着写开腹手……手术之法,上面有一张手术刀具的插图,我便找人打造了一套。”
戚寒水眼睛一亮,身子稍稍前倾,急急问道:“什么孤本?何时拿来给我看看!”
哪里有什么孤本,那是西方医学数百年的智慧结晶,但这话是万万不能对戚寒水说的,相思便满脸为难道:“那……那书如今找不见了,但上面的图我记得清清楚楚,先生你看看这东西是否合用?”
戚寒水不禁面色一黯,他本来也没对一个六岁的娃娃抱有太多期望,如今又听那书找不见了,想这箱子里的东西八成也是一堆废铁,但是看着相思一脸期待,又不好不看,只得打开了那箱子。
箱子里面用红色绸布衬着,里面摆着白灿灿的几件什物,是戚寒水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他伸手取出一把刀柄细长的小刀来在眼前仔细打量,眼中异色渐浓,最后竟是双目圆瞪,他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相思,却见小娃娃只纯真可爱地看着自己。
放下手术刀,戚寒水又捡起一件什物,打量摆弄了许久,却不知这是做什么用的,不禁纳罕:“方才那是刀,这又是什么东西,像剪刀却不是剪刀。”
那当然不是剪刀,那是止血钳!相思心中嗤笑,面上却正经严肃:“我记得那书上说,着东西是用来夹住经脉的,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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