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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俞少谦捅出这么大篓子,他怎么可能不动怒?俞亮和周崇也算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更有革命之谊,虽然后来理念不同,走到如今这地步,可到底是有情分在的。周崇一死,他心里难过是一。二是,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都在说俞家薄情寡义。俞亮是儒将出身,好面子,跟那帮没脸没皮的老兵痞不一样,凡事讲道理,要情面。偏偏俞少谦就喜欢跟那些混小子混在一起。“媒体没乱登吧?”俞北平问他。霍成歧忙道:“哪能啊?大家都知道分寸的。”俞北平点点头,略一沉吟,对霍成歧道:“我进去看看,这边交给我。您先回去,外面还有大把的事儿等着处理呢。”霍成歧应了声,快步出了院子。俞北平没再停留,拍了拍襟口的领花就大步跨进了门。屋子里的气氛很压抑。俞亮在宴会厅煮茶,目不斜视。俞少谦垂手站在一边,看到俞北平,只消一眼就垂下了头,也没像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对他讨巧卖乖。俞北平摘了军帽信步过去,捞了一杯泡好的茶,在鼻下轻轻晃过,侧头对俞亮一笑:“金骏眉吗?这茶香得很,茶汤澄净金黄,前些年,我在老毛子那儿花了大价钱都弄不到。”“老胡送来的,前段日子他在我这儿顺走了两瓶茅台,这趟过来,说是礼尚往来。”俞亮面无表情,弯腰用铁器夹内瓷盏。“胡叔最爱茶,也最能品茶。”俞北平微笑。俞亮重重一哼,把茶盏拍在了楠木桌上,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瞪着他:“别兜圈子了,你有话就直说!大老远回来,就是为了跟你老子叙旧?”俞北平这才放下茶盏,心平气和说:“少谦是有错,不过他还小,就绕过他这一次吧。”“小?二十二岁了还小呢?我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在青岛任职了。不说独当一面,最起码的,别给家里惹祸!”俞亮抓起武装带往后一甩,不偏不倚抽在俞少谦身上。身后一片杀猪般的惨叫。可俞少谦还不敢躲,可怜巴巴地向他堂哥投来求助的目光。俞北平知道不合时宜,可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放唇上压了压。俞少谦一脸受伤。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啊?“你笑什么?”俞亮看向大儿子,脸色阴沉。俞北平军制笔挺,英武高大,却偏生长着副极漂亮的面孔,白璧无瑕,修眉红唇,不笑的时候威严寡清,笑起来时又让人觉得颇为绅士。旁人都怕俞亮,只有他,打小就不怕。这会儿也不卑不亢地说:“事已至此,您也别太生气了。当务之急,是找出应对的方法。”俞亮冷哼一声,不说话。俞北平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也别太为难他。教不好后辈,您有责任,我也有,没必要一昧问责。惩罚是其次,怎么教好才是真的。”俞亮气得胸口一滞,可望向这个儿子,对方脸上一片从容,眼底不易察觉的冷峻和嘲弄让他顿时哑了火。俞亮移开了目光。俞北平却一直看着他:“我看,您不止想说少谦,也想说我吧。不过,我工作上从没倚仗你,也没犯过什么错,让您丢脸。至于性格上那点儿缺陷,实在是从小没妈,没得过好好的熏陶,真是对不住了。”这一番话,把俞亮的脸色说得阵青阵白。霍成歧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有那么片刻的凝滞。俞北平这才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说:“周启兰那儿,我会负责解决,这门亲事,也是时候该退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真闹腾出什么事儿。”回头叫上俞少谦,领着出了门。赶在他出门前,俞亮问了句:“别光顾着别人,你自己的亲事呢?那丫头怎么样?”“还行吧,先处着试试。”俞北平也没多说。“你弟弟过两天回国,你去接他吧。这几天别到处跑,免得他回来碰不上。”“知道了。”等人走了,霍成歧才敢过来。被他瞧见这么一幕,多少有些尴尬,本着原则避而不谈,开始扯别的话题。俞亮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这是给他留面子呢。他苦笑一声,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是我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他妈。”俞亮年轻时不受老爷子重视,一直待在南边,算是放养,连学校填志愿都没人过问。可以说,他能混到现在,都是靠的他自己。也因为这点,年轻时糊涂,对这方面特别看重,总想着证明自己。忙于工作了,就倏忽了家人,一年到头都不回来看几次。俞北平八岁的时候,弟弟就被人贩子拐走了。他母亲是搞化工研究的,本来就精神不好,那次打击后人就瘫了,后来送去了南地疗养,在一个雨天跳了楼。他当时人在外地,直到妻子去世都没能赶回来看一眼。从那以后,俞北平就有些跟他较劲的意思,虽然从来不跟他吵,也没提过这茬,可骨子里是反他的。也因为这点,俞北平从小就跟爷爷一起生活,性格很自立,也很独断。他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思考,自己解决。不过好在他虽然傲,都藏在骨子里,从来不跟人正面起冲突,那些乖戾尖锐的劲儿,都用来对付他这个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