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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嘴,露出利牙,他不觉再次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但它耸动着鼻头,闻了闻他,然后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吓掉他半条命,才重新在床边趴下。
这是梦吧?
他昏沉的想着,还是刚刚在湖水下的才是梦?
他不确定,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再次疲倦的闭上了眼。
是溺死比较好呢?或是被老虎吃掉比较好?
也许溺死好一点,但老虎猎捕食物时,会先咬断对方的喉咙吧?搞不好后者还干脆一些……等等,那是头白老虎吗?
他试着睁开眼睛确认,但他没有力气,他的腰好像已经被咬掉了一块……噢不,那是之前另一个王八蛋做的,那家伙砍了他一刀……
好吧,白老虎,湖水,他在房子里,还有药草味。
他猜如果这不是梦,他已经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他希望真是如此……不然若他真的还在湖底,恐怕不会有人寻找他的尸体……
好热。
他热到像是掉到了刀山火海里。
焚烧的烈焰,烧灼着他,剎那间,过往前尘又在眼前浮现,刀光剑影交错,一张张愤怒、凶狠、悲痛的脸孔晃动着、嘶吼着,然后他们都变成了那只蓝眼睛的白老虎。
它踩着他,对他咆哮,或者是他在对它咆哮?他不知道,他感觉腰腹疼痛得像是被咬了一口,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住手!住手!
娇柔的喝止声响起,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箝住虎脖子的手。
为什么要阻止他?
冷静点,它不会伤害你。
“我不想被老虎吃掉……”
你不会被老虎吃掉的。
白色的老虎不知何时消失了,幻化成一名白衣姑娘,她压着他的肩头,将他按回床榻上,就像那只老虎一样,但她的手没有毛,而且好冰、好凉,还是湿的。
我不会让它吃了你。
她垂眼瞧着他,用那又轻又软的口音保证。
“是吗?”他听见自己问,几乎在同时,注意到她的纤纤十指如此湿滑,是因为沾染着鲜红的血,他的血。
当然,蓝蓝老了,你的肉对它来说太硬又太臭了。
她一脸平静,像是在谈天气,好像他要是个嫩小子,恐怕就难逃一死。她也对染血的双手一点也不介意,事实上,他发现她已经松开了他的眉头,伸手戳弄他腰上的伤口。
他应该要感到害怕,但反而笑了起来。
“你是虎妖精吗?”他用粗嗄如沙的声音问。
她拉回视线,抬眼瞅着他,用那清凉如水的声音,淡淡回道。
不是。
“真可惜……”
她微愣,轻问。
为什么?
“因为如果要死,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她一脸错愕,他笑了出来,然后汗水和高热,再次淹没了他。
她应该要问他的姓名,但她忘记了。
不过就算她记得,她怀疑自己能得到答案,从方纔的对话中,她就知道他已神智不清,高烧夺走了他的理智,让他胡言乱语,所以他才会说出那种奇怪的话。
无论究竟是何原因,他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她继续完成缝到一半的伤口,昨夜他因为高烧与梦魇挣扎着,扯裂了他腰上的刀伤,那道伤因为泡过湖水,又被他自己这般折腾,已经再次发炎出现了溃烂的状态。
她一直到早上有空过来查看时才发现,当时他腰伤的情况惨不忍睹,就连她看了也不由得脸色微变。
她承认,她不该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她没想到他的状况这么糟。
重新清洗缝好他的伤口,她小心替他上药,再以纱布固定。
他又在作恶梦了,她可以从他紧握的双拳、全身绷紧的肌肉、颈上暴起的青筋察觉,汗水点点滴滴的从他黝黑的皮肤上渗出,滑落。
她在水盆里洗净双手,拿起一旁干净的布巾,替他擦去身上的汗水。
那让他好了一些,但只是好一点点。
他有一副肌肉健壮但一点也不美丽的身体,一条条丑恶的刀疤,横陈在他身上,手脚、胸腹、背肌。
太多了。
虽然多数都是旧伤,但这些伤疤的数量太超过,超过一般士兵或强盗身上该有的数量。
它们都不是致命伤,但每一刀都会让人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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