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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在她的脑子里奔窜,冷风吹进来,她猛然一缩,缩入床的一角,拧得发白的指节因为用力揪着被子,青筋可见。
不行!她受不了了,抱着被子跳下床,也不知道昏暗中脚绊倒什么,也不管隐隐作痛的是哪里,她死命的往外冲。
她不要黑暗,不要……不要关她……
隔壁再隔壁是梅妈的房,她按散着凌乱的长发猛敲门,半晌,没有回应,只听见梅妈打呼的鼾声似有若无的传出来。
冷冬啊,谁不想躲在温暖的棉被里。钵兰大大的眼睛盛载着狂乱,她转身跑向宽大的庭院深处。
滕不妄一向眠浅,当房门被大力的打开,还有气喘吁吁的怪声一同灌入他的知觉,他就醒了。
钵兰七手八脚的把大开的门闩牢,这才跌滑下来,两脚乏力的跪蹲在地板上,急剧的喘息止都止不住。
“有灯……亮着真好。”她到处乱跑,在远处看见这盏灯,循着幽微的光亮,不顾一切的跑过来、不认得的路不要紧,她也不在乎走的是不是平常的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抵达的,要不是心里有个清楚的认知,晓得床上躺着的是滕不妄,她恐怕已经哭出来了。
等到身子比较不抖,她颤巍巍的扶着门板站起来,让自己可以感觉到宫灯散发的温暖,尽管一灯荧然,对了,床上还有一个他呢,这些事实让钵兰渐渐恢复理智。
滕不妄可以感觉,那个闯进他房间的人把灯移到角落处,声响逐渐悄去,直到他有些不耐烦,声音终至消失,一方宁静恢复了。
例落的下床,他一眼就看见缩在角落的钵兰。
她竟然抱着脏兮兮的被子睡觉,脸上也满是污泥,这个笨蛋不会跑过大半个滕宅,就为了到他这里吧?
他想起她是大路痴一个,就算天天要走的路也记不住,想来是很拚命才找到正确方向。
不靠手杖,他来到她跟前。
她就靠着灯睡,绣鞋跟白袜变了色,衣裳裙子也都是黄色的水跟泥。
“起来。”
“不要关我……不要……黑黑的……不要、不要,我没做错什么,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她呓语着,散乱的发半遮住她雪白的脸,显得脆弱,白天的冷淡因为睡眠消去,无表情的脸柔和了不少。
“起来!”他不想让她睡地板,也不可能让在泥巴打过滚的人弄脏他的眼睛。
隐忍着连天的哈欠,钵兰打开一条眼缝,口齿不清。“五爷。”
“你还知道我。”
“你来要回你的灯吗?”揉揉眼睛,奇怪,身子很冷,她记得进来之前门窗都是紧闭着的。
他要那盏灯做什么,脑袋不清楚的丫鬟!
“不是吗?那就好。”钵兰安了心,一个哈啾,两个哈啾,冷的知觉钻进骨子里,让她接连的打起喷嚏来,她下意识把湿透的薄被更往身上拉。
“你作恶梦!”她老远跑来这里打地铺睡觉,就为了恶梦吗?
“我习惯了……有灯亮亮的……就不怕了。”半梦半醒的她说得不清不楚。
“滕府没有苛刻佣人的习惯,你的房间应该有蜡烛不是?”虽然说就寝时间点灯是一种浪费,宅子的安全也在考虑的范围内,不过他记得接手这宅子后,有过一连串的改革措施,晚间一房一盏宫灯是被允许的。
“不能……有火。”她冷得牙齿打颤,又要分心回答滕不妄的问话,头不听话的疼了起来。
火字烧灼般的烫了她,她用力拍了拍脸颊,终于看清楚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叫的噪音来源是谁。“五爷,对不起,把你吵起来。”
有火是什么意思?看着她已经清醒过来,滕不妄知道他失去问话的最佳时机。
“既然你醒了,去把全身的脏换下来,别碍我的眼。”
“我……没带换洗的衣裳过来。”她不能先睡吗?他的意思像只要她干净了,就可以留下来过夜,不用回去担惊受怕。
“里头左边最下层的衣柜有我十几岁穿的旧衣服,你先拿去穿,但是,明天一早你就要给我脱下来,不许穿出去招摇!”真是麻烦。
“我可以把灯带走吗?”她怕黑,那他呢?
“我又不是胆小鬼,快去!”鼻子都擤红了还罗唆个没完,哼!
“谢谢你。”露出腼腆又害羞的微笑,提着灯,她的脸展现空前的美丽。
美丽?该死!他居然觉得她美丽?!看起来要发病的人是他才对。
膝不妄重重的把身体丢回床上,心头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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