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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刚来几天就这么拽,谁啊?”
“听说是张子涯的老爹,当年险些做了状元的那个……”
窃窃私语中,素来骄矜的贵公子们一脸不忿。
“难怪张子涯平日目中无人,原来有一个差点当状元的爹!哼,不是还没当上么……”
“这老头好像叫什么……海川?”
“明明长了张严苛棺材脸,起个名儿叫海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海川?”
“哼哼,不知此番监考,海川君会否海纳百川……”
“那他当年为何没当成状元?”
“听说是跟男子私通,被逮住了……”
砰——条凳上没坐稳,我摔了个平沙落雁……
“肃静!”
贵公子们立即噤了声,目光中却不见半分敬意。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抖着袍子上的尘灰。
先生扫视全场的眼中雪亮:“考试现在开始,请诸位把与考试不相干的物件统统收好,放到为师面前的箱子里。”
先生话一说完,立刻有人接道:“我就跟考试无关,那,我也该呆在箱子里?”
我猛一抬头盯前方,心中颇震撼。
这位公子爷,您耍大牌也看下场合吧?海川君虽只是一介教书先生,可人初来乍到就做了首席先生,嘿,指不定跟秦大院长沾了什么亲,带着什么故呢……若一个不高兴,给你使点绊子穿双小鞋,你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过,海川君只是冷冷瞥了那语不惊人死不休一眼。分发试卷的手连顿都没顿一下,仿佛那句顶撞不过是只叮了犀牛皮的蚊蚋,不痛,不痒。
方才还交头接耳的人见此状,似连带着被犀牛震住了,立刻都换了副恭敬表情,纷纷上前缴械。海川君冷眼看着。到我时,海川君目光一凛,沉声让站住。
我回身欲恭听,却见海川君伸出手,渐渐向我靠近,探到我肩上……
耳畔依稀仿佛荡着那句话:“听说是跟男子私通,被逮住了……”
我大大咽了口唾沫。海川君,你我年龄差距太大,实在不太合适……
海川君手越过我肩,从我背上撕下一张纸。
我一愣。定睛一看,那上面用笔墨画的,是一只壳上无纹的乌龟,四足缩在壳中,双目可怜兮兮望着画外,暗送秋波……
周围大哗,我大惊。他外婆的,此画不是暗讽我子车廿家徒四壁,以色侍人,是一只不知自爱的王八,就是骂我是秦小姐那个缩头缩脑的乌龟奸夫!
羞怒之际,见海川君望着前排一个人道:“同窗间开玩笑,还是该有点分寸。须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平日一点小顽笑,不定会酿成大祸。”
我默默听着,拳头攥得死紧。给我贴字条的是哪个,海川君在说的又是哪个,此时我心明如镜。
颜司铭。丰良县最大的大财主,颜孝亭的独子。
这趾高气扬的纨裤子弟,没节操的无良纨绔!
我来到书院第一天,他便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不过是没留神将墨水甩到他一件锦袍上,这厮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众人不敢出言相劝,愣是让我晾了一晚上窗檐。若不是同室的江贤偷偷塞给我一床小薄被,恐怕我子车廿早因风寒而殁了,我娘操劳一生,最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后来摸清我家底,知道江离苑老鸨曾带着卖身契上门找我,书院中有关我与南馆间干系的难听话,更如离离原上草般,火烧不尽,风吹又生。清者自清!我子车廿自是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嘴长在别人脸上,我还不致没涵养到跟人蹬鼻子上脸。
然心底,终究是愤愤。
此刻海川君替我平反,我颇感动。
颜司铭轻哼一声,眼珠子快瞪到天上去了。我想起出门前娘的教诲,强自压抑怒火。
众人各自归位,一室之内很快仅闻纸张翻动之声。
凝神答卷,不多时便书磬,正欲交卷,眼角忽瞥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隔着疏落竹帘,窗外之人冲我浅浅一笑,清雅尽现。
我滞了一滞。目光凝望之,这惨烈血腥的考场中,我竟想起了疏林中的两抹白月光。许是眼花了,明明是张半旧不新的竹帘子,怎么看上去倒成了影影绰绰的珠帘?
我用力晃晃脑袋,定眼再看,哪知入目的不是帘外笑颜,而是直直瞪我的一双牛目。我立马转过头,装模作样地思索一番,方交卷走人。
行至门口,忽觉脖子上凉飕飕的。是天太凉了吧,我拉高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