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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是藏,是放在褥子底下,我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褥子底下。
张:画从哪儿来的?
周:我请张撰画的。
张:为什么要画成这怪怪的样子。
周:是这样,我做了个梦,觉得这个梦实在怪,我把梦境告诉了张撰,请他给画出来。
张:你总是做同一个梦吗?
周:不是。
张:那为什么单单要画这个梦?
周:可能因为这个梦印象特别深。
张:为什么这个梦印象特别深?
周:我说不出来。
张:不要回避问题。
周:我真的说不出来,也许因为梦里有女人出现吧。
张:这个女人是谁?
周:不知道。
张:哼,做梦娶媳妇想好事。我再问你,你梦里的女人也像画上的女人在耕地?
周:是。
张:为什么要画女人的背影?
周:我梦里看见的是背影。
张:有没有别的什么用意?
周:没有。
张:为什么要画上一棵树?为什么要画出一片大叶子?为什么树叶子上要画出一个洞?
周(冲动地):请问为什么不能画一棵树,画树为什么不能画叶子,树叶子上为什么不能有个洞?!
张(回到原本的角色):瞧你呀老周,管教没火你倒火在了前头,你还是没把我当真管教,要是换上傻朱的话,不等你问完就拿巴掌量你了。
周:好吧,那我就把你当傻朱,你再问。
张:你说说为什么要让张撰在树叶上画个洞?
周:许多树叶都有洞。
张:为什么要画成一半黑一半红。
周:……
张:你回答。
周:是象征。
张:象征啥?
周:日食。
张:日食的象征是什么?
周:……是说发生日食很稀罕。
张:别走题,我问的是象征。
周:我说不出。
张:说不出为什么要让张撰这么画?
周:真的说不出。
模拟审讯到此中断了。张撰说不能说画的是日食,因为日食的象征太明确。我说不说日食又该说啥呢?张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好好开动一下脑筋,上回你那句“磨房里的磨听驴的”不就解释得很好吗?我苦笑笑说是急中生智啊。张撰说那你就再来回急中生智吧。我说我想想,可想了半天没有智生出。张撰也无可奈何,说立马想不出来就慢慢想,千万别抱什么侥幸心理。想出了说法要尽早通知我。我说好。我又问他和王妃的事,他立刻就喜上眉梢了,说很好,正健康发展着。我说能预料到前景吗?张撰说自然是希望能实践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我说衷心祝福你。张撰笑着说我也衷心感谢你。之后张撰就走了。
李宗伦——
李宗伦留在我头脑中最后的形象是一张极其狰狞的阴阳脸。那天看着狱医从他头上揭去纱布我禁不住“啊”了一声,病房里其他光头病号也都大瞪着眼,霰弹的火药侵蚀进他右边脸的皮肤里,看上去像抹了一层黑灰。李宗伦自己看不见,他看见的只是在场人的惊愕。他问道你们都怎么了?大家连忙掩饰说没什么。说这么重的伤没留下残疾真是万幸啊,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说恢复得这样快也是没想到的。七嘴八舌地总算把事情搪塞过去。
然而肥皂泡迟早有破裂的时候,李宗伦还是知道了术后脸上落下的可怕印记,这打击对他是致命的。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只说被枪击这件事,打都打了,又何苦计较用的什么枪?再说又有哪本书上写了射人不准用猎枪?而现在猎枪的火药又留在了他的脸上,成为永不磨灭的耻辱。愈要面子愈得不到面子,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问题还在于他硬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时时处处都对这一现实进行掩饰,他不再迈出病房一步,一天到晚歪着个脸,以那半好脸与人相对。如迫不得已须离开病房,他就用手捂住那半边黑脸。这些是外在的表现,更甚者是他的精神明显垮了,眼光直呆呆的,也非常神经质。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眼光在他脸上有稍多的停留,他便怀疑人家在欣赏他的缺陷而以仇恨的目光相对。他原本就是个内向的人,不多言谈,现在则更沉默寡言了。相比之下,他和我说话还比较多,许是我匿于深度近视镜片后面的眼睛不存偷窥之嫌的缘故吧,因此才对我比较友善。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