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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跨过护城渠河上朱雀桥,就是高门土族云集的乌衣巷,这里繁华昌盛,金粉楼台,鳞次栉比。李君岳的王府就隐于其中,青砖黄瓦,朱红大门,与其他权贵豪门装饰奢华、占地广阔的府邸相比并不出众,这也是他刻意如此。我自那日被他救回府中后,一直昏迷未醒。每日高热不退,如此一连数日,连药汁都灌不下去了,请了京城几个名医来看,都说是不治了,谁知李君岳却不知从哪里另外找来一个妙手神医来,日夜医治,什么针灸放血、煎汤送药全都做齐,到得第五天上居然奇迹般退了高烧。那神医细细诊脉后,又开了几个方子,果然渐渐调养起来。只是我自昏迷中苏醒后,竟似丧了心智一般,只是自称痴儿,常对左右奴婢道:“这是何处?你们快快送我回家去。”周围人见我如此,小心翼翼道:“姑娘,您是在这里养病,等病好了,就可以回家去了。”我道:“姑娘?谁是你的姑娘?让我回家作甚?”如此颠三倒四,说是神智全失。奴婢们不敢造次,禀明了李君岳再请了那神医来诊视,妙手神医向我问了半晌话,方才去向李君岳道:“王爷,姑娘是头部外伤过重,怕是患了失魂症。”“失魂症?”李君岳奇道。“前朝药书上有载,患失魂症者,往往头部受外力创伤,虽然侥幸不死,但过往记忆全无。人皆怪之曰‘失魂’。这失魂症的症状,与姑娘目前的症状,倒是甚为相似。”妙手神医道。李君岳听得此言,虽是前所未闻的罕见之症,只问:“可有法可医?”妙手神医道:“此症老夫亦是首见,此病非经脉之症,若非神力,凡药只怕无灵。”李君岳叹息道:“天命如此。”从此,对服侍我的几个奴婢只声称我是他母亲远房表亲,因家遭变故所以接来此处休养。待我大好,他又上奏皇帝,说久慕江南风光,想在离京回防驻守营州之前南下江南一趟。皇帝念他镇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很快准奏。翌日,他就带着我乘坐一艘三层楼船顺着漕河南下而去。
水中九曲回廊延伸,连着立在湖中心的凝翠亭。廊前隔几步便悬着盏青纱明灯,一直通往亭中,映入清水暗波,幽幽然温柔盈岸。我独自往湖中走去,四面深夜静谧。夏日微风薰然,穿枝过叶迎面抚来,碧色荷姿,或有含苞待放,或有迎风展颜,凌水依波,娉婷绰约。我沿着凝翠亭的台阶迈下几步,坐于临水之处望着月影发呆。佑儿、清儿你们可好?自从那日醒来后发现被困于李君岳手中,因为不知道他是何居心,所以只得假装失忆,如今我已离开京城多日,宫中信息一概全无,忧心如焚,却还要装傻充楞,着实辛苦。伸出手去,月影在指尖盈盈一晃,伴着涟漪碎成金光片片,幽然荡向湖心。忽然之间,宁静的夜里响起悠悠箫声,我诧异抬头,看到不远处与凝翠亭相连的白石拱桥上,潇洒立着李君岳。白衣,长桥,玉箫,眼前是十里碧荷,天上是月华如练,他的眼中清波荡漾,湛湛温柔似水。清亮的箫音自李君岳唇间飘然婉转,时而悠扬低诉,时而清高淡逸,时而跳脱欢悦,时而柔情无限,似水月清光交织成了一张柔柔的网,流泻在泻玉湖上。箫声余音袅袅,悠然沉寂,李君岳目光笼住我清幽的眸子,隔着夜色深深凝视。看着他和李君宇相似的眉眼,我越发思念自己的骨肉,没有什么是抛不下的,唯有他们是我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不能放弃他们。脸上浅浅清愁,心间利刃交织,和着泪水徐徐滑落,跌碎在湖水中,激起道道苦涩的縠纹。李君岳含笑缓步穿过回廊,走至我身前,月影清亮斜洒两人之间,朦胧处他俯身低头,轻轻抬手抚上我的脸庞,手中温暖拭去了冰凉的泪痕:“痴儿,想家了么?”从我醒来后,他一直这样唤我。我无语,生怕话一出口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他低声说道:“你可知道,你比这月色还要美?”我猛然后退扶住栏杆,眼底惊起碎裂的伤痛。李君岳微微愣愕的时候,我返身冲出凝翠亭,一步也不想再停留。他看着我远去的背影,抬起手来,上面似乎还残存着脂粉的香气,他喃喃道:“痴儿,我真不想把你送还给皇兄。江山与美人,我该何去何从?”
“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
我颓然停笔,将笺纸缓缓握起,揉作一团。案前已经丢了几张写废的,仍是静不下心来,我有些恼恨地将笔丢下,伸手用力磨墨。一方圆雕玉带砚被磨得“哧哧”作响,墨痕一道深似一道,圈圈溢满了一盏,我的动作却越来越慢,逐渐地平缓下来。
送爽斋里,香木宽廊垂着碧色纱幕,微风一起,浅淡的花纹游走在荷香之间,携着湖水的清爽,门后挡着黛色洒金屏风,其旁透花清水冰纹盏中植了紫蕊水仙。白石绿叶,玉瓣轻盈,悄然绽放着高洁与隽雅。室中摆设处处随意而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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