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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仃的感觉,让萨根对这样的天气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憎恨。他觉得难以置信,自己转眼间已经成了一个在劫难逃的可怜虫。在单位已被革职,在外面组织已经被捣毁,虽然还有冯警长和中田两个死党,但也不敢去见——他们也不敢见他,因为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见他等于自寻死路。今天凌晨,他冒着被人窃听的风险,给冯警长打去电话,让他派人来把电台转移走。不错,没有尾巴,电台顺利转走了,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事。他知道,电台必须安全转移走,否则宫里一定会怀疑他的忠诚。现在他必须要宫里信任他——该死的施密特揪住了我的尾巴,我的后路可能要被他葬送,现在我只有全心全意跟着他们干了。萨根这样想着,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因为可以预见,以后他不可能会像以前那样受宫里人宠了。
昨天夜里,宫里给他最后一份回电,只有一句话:全体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来人接应。他希望宫里迅速来人,给他支付赏金。他已经想好了,陈家鹄幸存的消息他要守口如瓶,不对任何人说,这样一定可以拿到一笔不小的赏金。手上有一笔巨款,即便真被施密特开除,他也有了退路,何况他和施密特的斗争还胜负未定呢。大使没有回来,电台已经被转移走——证据不在了,他有条件在大使面前申冤、诉苦、求援,把施密特的秉公执法咬成徇私舞弊、公报私仇。干这些事—— 捏着鼻子咬人,昧着良心害人,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反的说成正的,萨根是很擅长的。这些年来他练的就是这本事,把道德和伦理这些老古董当做垃圾看,弃之如丢烟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萨根是个赤脚大仙,而施密特的皮鞋总是擦得锃亮,照耀出他对绅士的憧憬之心。今天早晨,他已经朝施密特锃亮的皮鞋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战鼓已经擂响,下一步该出什么招,怎样出招才能以利再战?萨根苦苦思索着。
恍惚中,萨根突然眼前一亮,看见陈家鹄从照片上走下来,在对他笑。开始萨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幻觉的真实含义,他看到的是嘲笑,他受到的是被奚落的辛辣苦涩。后来,一阵眩晕的黑暗之后,他猛然获得了一个宝贵的启示;陈家鹄还活着,这正是他反咬施密特的致命武器!他想起那天施密特给他看的两份中国政府递交的内部报告中,其中一份报告中赫然提到“陈家鹄”的名字——位从美国留学归来的中国数学家,他的妻子叫惠子,而他的罪名之一就是串通惠子合谋暗害其夫君。报告中专门强调指出,年轻的陈家鹄“不幸葬身在火海中”。
哈哈,好啊,好啊,陈家鹄,你没死既是我的痛,又是我的甜,我将用你的生命铸造一把剑,去跟可恶的施密特贴身厮杀,胜利将一定属于我。想到这里,萨根哪里还坐得住,拔腿扬长而去。
萨根开着那辆墨绿色的雪佛兰越野车回到使馆,刚刚走进自己的寝室,就有人来敲门了。来者是使馆的助理武官大卫·巴雷特,他面色严峻地要求萨根马上交出汽车钥匙,同时警告他以后不能随便出门,出门必须要经得他同意。萨根瞪着巴雷特冷笑,问他:“这是施密特先生的命令吗?”巴雷特点头说是。萨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能从命,因为我相信施密特先生会很快改变他的命令,我这就去找他。”说罢,还真的往外走,一边对巴雷特不乏嚣张地说, “你如果不信,可以跟我去,当场听听。”
施密特先生见萨根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巴雷特,不悦地瞪了巴雷特一眼,转而轻蔑地对萨根说:“你以为这是大街上的咖啡馆,可以想进来就进来?给我出去!”
萨根非但不走,反而迎上去,不卑不亢地要求施密特先生听他说几句话,“就一分钟,我说完就走,请多包涵。”这个无赖简直越来越放肆了,施密特先生怒视他一眼,拉着一张马脸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正色警告道:“记住,一分钟,说完就走。”
萨根假模假式地一个深鞠躬,然后抬头拿腔拿调地说:“尊敬的阁下,我们之间产生了太多的误会,原因在于您偏听偏信,被无耻的中国人所愚弄,我真诚地希望您能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消弭对我的误解。”
“是吗?”施密特先生轻蔑地打断他,冷笑着说,“误会?什么误会?”
“我不是谁的间谍,你无权革我的职。”
“这话你应该早些时候说,现在说迟了。”
“事实就是事实,不在乎迟与早。”
“事实?你的意思是你有了新的证据,可以证明你不是间谍?”
“正是。”萨根冷静从容地说,显得胸有成竹。
施密特先生知道他又要诡辩,腾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