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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造现出十分焦急的神情来,看他那种样子,像是不知道有多少话要对我说,可是他又望著梁若水和那男护士,神情犹豫。我看出,他是不想有别的人在场,只想对我一个人说话。
我忙向梁若水道:“你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一下?”
梁若水一扬眉:“太过分了,我现在是他的主治医师。”
我道:“现在可以不计较这些,他有话要对我讲,如果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对他一定有帮助,是不是?”
我并不是精神病医生,但是我却也知道,一个精神病患者,如果急切地想对某一人讲话,一定要让他把所有的话全讲出来。
我把时造称为“如果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也有理由,虽然时造坚称他不能在镜中看到自己,这一点是极其怪异,但是撇开这一点,他实在十分正常。而且十分敏感、机灵。我也隐隐可以感到他心中蕴藏著一个巨大的秘密,正要告诉我,这可能也是白素说他是一个“关键人物”的原因。
果然,时造听得我这样说,向我投了一个感激的眼色。他连那么细微处都能注意到,这更证明他的神智十分清明,并非疯子。
梁若水听了我的话之后,想了一想,和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和她一起出去一下。我和她一起走出了病房,留下那个男护士,虎视眈眈地监视著时造,时造的神态却泰然自如。
我和梁若水来到了门外,梁若水压低了声音,她的声音本来就十分动人,压低了嗓子之后,听来更有一种梦幻般的美丽:“卫先生,时造一下子就料到了张强发生了意外,看来,张强到日本去,为了甚么,他早已知道。”
我点头:“是,他心中有著大秘密──他说在镜子中看不到自己,以你的意见来看,那是怎么一回事?”
梁若水略想了一想:“一般来说,看不到东西,是眼睛的组织有了毛病,不能把形象的东西,传给脑神经细胞去分辨,这是生理上的现象。但是时造甚么都看得到,单单看不到自己,照我的推断,这是心理上的一种现象,他心理发生某种障碍,使他以为自己看不到自己。”
就医生立场,已经把问题说得尽可能明白,可是她的解释,我总觉得不能接受,当时,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梁若水的说法,是依据人类医学、心理学上已知的知识分析得出,一般来说,依据这种逻辑得出的结论,被人称为“科学的结论”。然而,这一类的结论,全然没有想像力,也否认了人类的知识领域其实还十分狭窄的这个事实,有许多人类知识触角还未能碰到的事,就一概被否定,这种态度,其实最不科学。
梁若水也看出了我对她的话,并未接受,她道:“这是我目前所能作出的唯一解释。”
我吸了一口气:“好,听听他怎么说。”
梁若水道:“我在办公室等你。”
她推开门,把那男护士叫了出来,那男护士的神情大大不以为然,但是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他有点悻然地走了出来,当他在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听得他咕哝著在道:“卫斯理?卫斯理是甚么东西?”
我听得他这样说,童心忽起,伸足在他的足踝上,轻轻勾了一下,这一下勾得十分巧妙,他可能根本没有甚么感觉,但是那已足以令得他的身子,陡地向前仆了出去。
他跌在地上,莫名其妙,一点也不知道被我暗中做了手脚。梁若水望著我,有点责备,看来像是要责备一个顽童。我不禁有点不好意思,作了一个鬼脸,走进了病房,把门关上。
我先开口:“时造先生,你有甚么话要对我说,只管说!这里不会有偷听器!”
我当然知道精神病院的病房中,绝不会有偷听器,这样说,无非是想令得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时造听了,反应十分奇特,发出了一下苦涩之极的笑声:“偷听器?你真是卫斯理?偷听器,那太落后了。”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倒还真不容易明白他那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本来不想就这个问题和他争论,因为我不知有多少重要的话要和他说,但是我忍不住:“偷听器落后了,甚么先进?”
时造的神情,刹那之间,变得极其难过,他先叹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先进的是,你在想甚么,别人知道!”
我十分疑惑。我本来就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现在更不明白了。顿了一顿,我才有反应:“你是指心灵互通这种现象?”
时造大摇其头:“不是心灵互通,而是你在想甚么,完全不用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