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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一提,却少不得要说到太宗一系。高祖当年只有一女,便从旁支过继了个与他相似的侄孙继承大统,就是后来的敏言大帝。敏言娶了当年名闻京都的美人,生出的儿子一个赛一个的仙气。传了这十几代,到了哲宗处,儿子更是个个把不住就要上九重天的德行。太宗一幅画像传到哲宗,他们家却无半个像他的了。平素百姓过年爱挂历代陛下的小像挡灾,结果越瞅越别扭,好似皇家曾出过什么丑闻似的,嘀嘀咕咕,传得像煞有介事。每到过年,整个皇室青云罩顶,像被打了脸。今上太后是武将家出身,从小养成的审美使然,平素也不喜欢孙子们这副模样,奈何儿子媳妇生得都不差,横竖改不了门风了。到了太常卿家丑女第四次怀胎,太后娘娘愁眉苦脸等着内侍报喜说&ldo;王妃又给您生了个丑孙女&rdo;,结果,一扭头,是个小子,而且,重要的是,这小子,一点也不丑!更重要的是,颇似一个人。皇室中人瞅了小王子一眼,皆弹冠相庆,他们这么多年的耻ru,终于洗刷一清了。这个穆王世子,生得极漂亮、极霸道。十几岁的年纪,未长开,那个眉、那个眼便恨不得飞到天上去了,和太宗小像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史官的盖棺之论‐&ldo;主额正颐阔,眉扬长而目醇威,近之则觉天姿,不敢观也&rdo;,再一次派上了用场。从此,太后把他当成了解救众人于危难之中的心肝,眼里再容不下别人。穆王世子成觉四岁从穆地进京读书,在皇子们读书的百子阁内,除了偶尔讲经才出现的太子,他的待遇是独一份的。今年,自太子暴毙,陛下一直郁郁寡欢,穆王称病,让成觉回封地侍疾,他伯父一言不发,挥挥手,便准了。成觉方回国,却入了魔。这个少年,正是好光阴。他爱过宫女红珠,也与尉迟中郎将家的闺女互赠过情诗,曾经睡过第二侯的女儿‐门庭教养最森严的朝莺莺,也面对天下第一的歌姬崔素素坐怀不乱过。可是,他回国的当日,却娶了一幅画。妖红花轿,吹吹打打,百里红妆,里面空荡荡的,新嫁娘没有手,也没有脚,不会说,更不会笑。那只是一幅画,一幅比少女的皮还要温润细腻的材质做出的画。少年伸出了红袖中的细长手指,一张瘦成骷髅的面庞上,那双眼瞪得死死的,拉着绢画的轴,好似一头柔顺的乌发披散开来,绢就这样晃荡在少年面前。画中有个人,嫣然一笑。成觉沉默了。许久,少年干裂的嘴唇缓缓吐出一大口干净的鲜血。他握着画,仰望蓝天许久,那些吹打的声音早已停止,穆王与王妃却开始放声哭泣。他听到他们的声音,费力挣扎着,却无法回答‐死亡原来是这样的。奚山君秋收完橘子,奉旨到天边洗星辰时,在五帝座旁瞧见一个枣红衣衫的小哥,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山君,凄凄凉凉,游游荡荡,像个无头的苍蝇一般,在云中飘来飘去。&ldo;小哥,你打哪儿来,可是不习惯?&rdo;奚山君有些慈祥地搭讪,因她十分懒散,擦星洗辰的活儿总磨蹭到最后才能完成,可不完事下不了凡,天天脚不沾地,着实心慌。这会儿眼瞅着来了个冤大头,又是个新人模样,不利用一番又怎么过意得去?枣衣小哥闭上了目,有些不耐烦,一把推开奚山君的丑脸,吐出一个字:&ldo;滚。&rdo;奚山君瞬间卧倒,在云层上滚过来滚过去,最后厚着脸皮滚到枣衣小哥面前,娇嗔道:&ldo;可是这样,小哥?不要不合群嘛,小哥。&rdo;枣衣少年脸黑了,叹了口气,坐在一只不甚亮堂的小星星上。小星星刚眯眼,还没睡稳,舒服娇羞地哼了哼,少年脸色真是难以言喻的七彩斑斓。他四处张望,眼中小小的河水刚刚静止,又陷入凄凉。他安静了一会儿,青发长长的,如同孔雀开出的屏,一把青山扇,垂到了厚厚的白云上。奚山君有些没趣地甩了甩抹布,哼着小曲去旁边擦拭了。她今年负责北部七宿三千一百二十三颗星,一切并无异样,而负责三垣之中太微和紫微二垣的山君却叫苦不迭,说北极五位中有四位暗淡无光,太子座几乎瞧不清楚了,四辅也有三星擦不干净,不知染上了什么污浊,这些皆是去年已有异象的,倒还有些心理准备,只是今年,内五帝座也不让人省心,北帝一脉动静颇大,原本是极亮、极狂妄的星子,几乎盖过黄座,这些日子竟也慢慢暗沉下去,蔫蔫的,令诸位山君一阵猜测,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