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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回答这个问题,想来蒙混过关怕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好在我临阵不慌,我说这是从来就约定俗成的事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要生儿育女就必须做那种事。他好像明白了我所说的那种事是什么事了似的,所以他才会问,那男女要是在一起一丝不挂做那种事那多不好意思啊。他话一说出口,脸就红了,大概觉得自己问得有点那个。我笑笑说这没什么。谁知他接下来又问,男人和女人是不是做一次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就会生一个孩子?我被他问得目瞪口呆。我说不是的不是的。照此看来,他对男女之间这类所谓见不得人的事近乎一无所知。必须承认,在我们这个年龄段,问这样的生理问题显然很荒诞,尤其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不过,这也难怪,尽管我们学校发过生理卫生这方面的书,甚至在初中时就有,但并没开过这门课。想必秦欲晓不曾读过这本书。
在此期间,我还留意到他在谈死亡这类话题时所流露出的恐惧和敏感。他说我不敢过铁道,生怕火车突然经过时把我给轧着,眼看两边的护栏已经落下,还有人推着车子穿过去,自己竟提心掉胆地为他们捏一把冷汗。我想他说的铁道可能是江河中学南面不远处的陇海铁路与那条南北公路的交叉口。那儿常发生意外的事故,他说过江河中学北面两里路远的那条是省道还是什么国道时也是心惊肉跳。那儿适逢一个十字路口,周边三天两头出现重大交通事故,甚至我们学校在前些天有两名高二的学生在那儿遇祸身亡。这更使得他心神不宁。他还说,在周末我从不敢一个人到大街上闲逛。我问为什么啊?他说我万一被狗咬了怎么办,狗身上有狂犬病毒,我要是得了狂犬病毒怎么办?我说没事的,你不招惹它,它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去咬你呢?况且,大街上哪会有那么多狗啊?但他仍固执己见:会的会的,我小时侯被狗咬过。我说我小时侯也被狗咬过啊,没事的。他说我听人家说,狂犬病毒会在人体内潜伏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得那种病的人很可怕。我笑着说,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除此之外,在削铅笔这样的小事上他都显得小心翼翼。他削铅笔时故意面向墙壁,说是怕刀锋伤着我。所以在我削铅笔时他经常提醒我要背对着他,免得被刀锋伤着。我说小刀离你这么远,怎么会伤到你呢?他说但是刀气能伤人呐。我想他所谓的刀气可能类似于古龙在武侠小说里经常写到的用剑气也可以杀人。他还说,我们村里就有个人割草时被刀气伤了手指,结果没过多久就死掉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茨威格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越是不谙世事,对什么都显得一无所知,他在某些方面可能就越趋向于无穷。不过,秦欲晓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他不谙世事,对什么都显得一无所知,做起事来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处处暴露出他力不从心的伤感和艰难。而且,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比如文娱、体育、新闻,都漠不关心。他整天单忙着学习,像是草原上的一只牛或羊,一天到晚只知道吃草,也不管这草是否新鲜可口,是否利于消化吸收,结果总不尽如人意,成绩老徘徊在二十名开外。
可秦欲晓突然要求调换座位却把我弄懵了,我以为自己可能在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他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直到他第四次,也就是现在,要求卢老师给他换位,我才明白一切都并非我想像的那么复杂。谁知卢老师这回不再理会他的要求,紧接着一拖再拖。没过多长时间,卢老师大概按捺不住了,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讲台上郑重其事地宣布:我接连收到了五封匿名信,出自同一人之手。我怀疑咱们班某位同学可能出于某种报复性心理向我挑衅。而且,他口口声声地说他已无法容忍到要杀人的地步了。班里面霎时一阵喧哗。就在这时,我敏感地注意到秦欲晓的耳根通红。卢老师接着说,我想我们之间并无多大的仇恨,如果说有的话,顶多也只是一些不可避免的摩擦。我劝你们不要意气用事。这于人于己皆有害无益。当然,如果你认为你很有勇气的话完全可以站出来,说说你憎恨我的理由,我不会介意的。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嘛。
话虽这么说,可卢老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很难说呐。我们个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但始终没人肯当面站出来。接下来卢老师可能要较真的了,他说李小书你把最后三排的课堂笔记收上来,我当面核对笔迹。李小书把厚厚一摞笔记本放在讲桌上,卢老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字条一一核对。这时,我发觉秦欲晓几乎面无血色,他握笔的手指在桌面上抖个不停。总之,在我看来,卢老师核对过后心里约莫有了底,只差没把底牌当众亮出来罢了。李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