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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春的丫头见她腰下的宫绦乱了,忙蹲下整理。启春拂一拂鬓边的碎发,笑道:“敢问两位妹妹从哪里来?”
我不卑不亢道:“小妹出自熙平长公主府。”
启春一怔:“妹妹是亭主?”
我淡淡一笑:“家父乃是长公主府的管家。”
启春立时拍手笑道:“难怪父亲常说新朝伊始,风气一新。这次宫中选女史,要不拘一格挑选人才。似妹妹这般,定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了。”说着又学男子一揖。我和锦素都笑了。
我见她并无轻视之意,心下一宽:“元旦乃春之伊始,偏偏姐姐又姓启,可见姐姐的福气是最好的,这次一定能选上。”
启春笑道:“不瞒二位妹妹,我今番进宫不过是充数。我平素不爱读书,专好舞刀弄剑。让我侍读,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倒是二位妹妹,此番定当入选。”说罢又问锦素,“不知妹妹府上哪里?”
锦素局促道:“小妹出身掖庭,母亲是珍宝阁的宫人。”
启春蹙眉一滞:“怪道两位妹妹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带着。”随即展颜,侃侃道,“古人有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来白手起家成为一代君王、一介良臣的人可也不少。本朝太祖不就是么?我们女儿家虽不能在朝堂上、在沙场上开创一番事业,但能入宫伴读,襄赞内闱,也是正道。二位妹妹得机缘如此,可见本朝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不以门第取人,堪称清明有为。二位妹妹必当入选,如此才不辜负后宫娘娘们选贤立德的美意。”
说罢打量锦素的装束,又道:“妹妹虽然出身内宫,但既来参选,怎能穿得如此朴素?可惜了妹妹天生一副好相貌。”
锦素低了头:“小妹家贫,这一身衣衫是母亲缝制的,已是家中最好的了。”
我顿时想起隐翠,心中春意洋洋。我是何等幸运,虽自小家破,但未曾窘迫。
启春自脑后拔下一枚缠丝珠花簪在锦素的髻上:“这样好多了。”
锦素伸手欲摘,启春忙拦住她:“别取。只当是我先贺妹妹入选。妹妹一定会入选的。”又向我道,“待玉机妹妹入选了,我也补一份礼。”
锦素扶一扶珠花,转头看着我。我笑道:“既是启姐姐一番心意,妹妹就戴着好了。”
锦素脸红道:“太贵重了。素昧平生,怎能受姐姐这样大的恩惠?”
启春笑道:“小事罢了。妹妹不要推辞。”
锦素的目光柔若春水,忙行礼道谢。她环视一周,又问道:“这殿中遴选的姑娘,启姐姐都认得么?”
启春点点头:“这殿中连你我三人在内,一共有八位姑娘。”说罢目光投向西北殿角一个身着秋香色明纱半袖的女孩。只见她下着茶色百褶裙,挽着草色披帛。远远望去,甚是端庄老成,似不与我们同龄。
启春道:“那是百官之首司政封家的二小姐,闺名若水。”
锦素失声道:“她便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封若水么?”
启春道:“正是,因她门第高贵,天资聪颖,虽只有十二岁,可官媒早就把门槛都踏破了。”我和锦素相视一眼,都默不作声。启春又指着凤座下站立的着堇色长裙的少女道:“那是徐司秩的长女,叫做徐嘉秬。听闻读书很好,只是为人刻板,讲起理来,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直到把你讲服了为止。”我和锦素都笑了起来。
我问道:“嘉秬,不知是哪两个字?”
锦素道:“‘诞降嘉种,维秬维秠’'7'。司秩掌管敬天祭祖之事,所用全是嘉种。这位徐小姐的名字,十分合乎她父亲的身份。”
启春笑道:“原来徐小姐的闺名是有本而来,我不读书,果然是不知道。”说罢回看帷边戴赤金间红宝石璎珞的富丽女孩,“那是皇商史家的大小姐,叫做史易珠。”说话间鄙夷的神气一闪而逝。
我笑道:“昔日陶朱公居‘天下之中,交易有无之路通,可以致富矣’'8',史小姐出身皇商世家,名叫易珠,倒是贴切。”
锦素道:“我在宫中也听说过史小姐。这位姑娘母亲早逝,十岁便掌管家中管钥,对理财亦十分精通。却不知道她学问上也这样好。”
我插口道:“听闻周贵妃幼时也曾理家,年纪还比这位史小姐小一岁。”
启春不屑道:“周贵妃是北燕公主,我朝定亲王之女,出身尊贵无匹,怎是她小小的皇商之女可比?”
我与锦素不觉尴尬。锦素道:“姐姐并不看重出身,为何对这位史小姐……”
启春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