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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追赶猪儿时,便会一展歌喉:民歌、外国歌曲。样板戏……其他人也在放声歌唱,我老远就能听到飘过来的歌声。不知别人为什么唱,我其实并不是因为欢乐,而是因为只要我唱出美妙的歌声,猪儿就不乱跑了,也不再互相争斗,它们竞会安静下来竖耳倾听,还一左一右甩动尾巴,像是为我在打拍子。这使我相信猪很聪明,懂得欣赏音乐。
我在养第一群猪时,给它们分别起了名字。有一只猪看上去很可爱,长了一对低垂的耳朵,腆着大肚子,我管它叫小资本家;另一头猪高挑而有威严,我叫它王子。娜塔莎是《战争与和平》中的人物,这只小母猪模样俊俏,活泼风骚。林妹妹一度病得很厉害,它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似弱柳扶风。它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时,我真觉得它通足人性,因而对它充满爱怜。陈认为它的病没治了,想把它杀掉,而我却不肯放弃,盼着有一天我们能把它的无名病痛治愈。信不信由你,我的猪听懂它们的名字。我叫一声林妹妹,它果然就病骨支离地晃了过来,知道我唤它定是有好东西给它。慢慢地我藏起一些我认为对治它的病有帮助的药,它居然全吃了下去。陈和猪场的其他人都啧啧称奇。我大受鼓舞,又试了几味药,其中有一种见效了——我也弄不清是哪一种,总之,尽管小说中的林妹妹没能熬过风刀霜剑,我的林妹妹却病体康复如初了。
北大荒常常下雨。有时一下就是几天,甚至几星期。遇到这种天气,猪儿们只能呆在圈里,饥寒交迫,凄凄惶惶。它们把圈弄得一团糟,泥水中搅和着屎尿和虫蛆,踩下去会没过脚面。
这种时候喂猪真是苦差事。我一脚插进猪圈,立刻就被挤得动弹不得,上百头猪围拢来,每只猪都抢着吃我挑来的两大桶猪食,我得把猪先赶开,把盛满猪食的桶挑进去,将猪食倒在槽里。猪栏长宽各有几十米,槽在猪圈中间,我摇摇晃晃,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有时能冲得过,把猪食撂在小岛似的槽里;有时冲不过,翻倒在地,变作一只泥猴。
泥尚可洗掉,更糟的是有时栅栏上的木板落下,带钉子的木板藏在泥里,不露锋芒。母猪发情时,常常把围栏撞坏,倘若一脚踩在钉子上,那才是一番恐怖的经历。隔三差五我们就会尝到这种滋味,防不胜防。一瞬间,尖利的钉子刺透胶靴,扎进脚心,顿时恸彻心肺,冷汗直冒。我试图把脚从泥里拔起,但肩上重重的猪食担子却把我向下压,等得不耐烦的猪又会把它们的巨嘴加在猪食桶上……
之后,其他人会帮我挤伤口,再将它洗干净。第二天我的脚准会肿起来,钉于上有锈,泥又这么脏,难免感染。我只好请病假躺着,几天下不了地。那时请假总是很难为情的。幸运的是,尽管我有过若干次这样的遭遇,我竟没有得破伤风。
1969年10月,我养的第一批猪长成了。一天从佳木斯开来一辆大卡车,该我的猪为世界革命作出贡献了。那天早起下了场雨,圈里泥泞不堪。肉食加工厂的工人开始抓猪,我的猪警觉起来,它们在栏里撒蹄于飞奔,尖声怪叫,踢起一团团泥浆。工人在后面追,气急败坏,满身满手都是泥,他们骂骂咧咧,收住脚步。
看着这一幕,我叫工人们离开猪圈,然后一只一只叫着猪儿的名字。我的猪停了下来,它们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我,一时间,它们犹豫不决。也许它们已经感到大难临头,直觉告诉它们不能相信人类。但它们还是慢慢向我走来,一直跟着我走上跳板,走进卡车的车厢里。林妹妹、娜塔莎、王子、小资本家……我所有的猪都在这儿。工人们高兴坏了,冲我鼓掌,他们谢过我,闩上车门,卡车开走了。
猪圈空了,我的心也空了,胃胀鼓鼓的。我晚饭也没吃,一头扎上了床。
“你怎么啦?生病了么?”
“没病。”
“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没事儿。”
如果我告诉人家我爱着我养的猪儿,我的心在为它们哭泣,没人会理解,只会把我当笑柄。我怎么才能使人们相信猪既不懒惰也不愚蠢?它们真的有智慧哩!它们还有感情!看它们在最后一刻都信任我,而我却背叛了它们,成了杀它们的一个帮凶!我开始后悔我做的事,我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