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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夜空,他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
帐中只留了一支小烛,撑不过一夜,恍恍的光努力挣着已是疲惫不堪。来到榻边,看那安静的人儿窝在棉花堆里,歪着小脑袋蜷身偎在他枕边。他笑了,轻轻坐□,撑了肘端详。苍白的小脸侧躺越显得,眼周的黑晕越发明显,鼻梁与眼窝处漾漾的映着光线,仔细看,攒了好大一颗泪珠,烛光里满满的,晶莹剔透。他伸出手指,轻轻捻去……
轻手轻脚地褪去衣衫,打开被将那一阵冷气下瑟瑟的小身子卷入怀中。贴了软软的人,心好静,争斗与搏杀都灭去,又是崖口下小窑的安宁。彼时狼群围困,心里头的恐慌一直缠了他很久,好些话为了男人的面子不曾对她说过,如今,倒没了说的去处。此刻,心头只有四个字:敬谢苍天……
倦意袭来,他闭了眼睛,抱着她,安安稳稳地睡去。
……
押解起行,百骑卫队将“人犯”拥在正中,紧紧护佑。队伍浩荡,铺展开足有数里,却这人马精干,行进起来速度利落,不过半日已是走出百里。
一路行来,阴天乌云仿佛都压到了身后,风渐和润,地上的颜色渐渐多了起来,偶尔着,开始看到一片一片黄绿的草地。飞雪豹从未如此“被困”,走着甚不畅快,时不时踢着蹄子,好是不耐。赛罕抬手拍拍爱驹,小心不让它挣开伤口。扭头看一眼身边紧紧跟随的马车,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气,半天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不知怎的,他忽地有些心慌。跳下马,打起帘子。
“六郎……”
里头光线暗,眼睛尚未适应就听得那里头一声极轻的唤,赛罕的心由不得就牵扯了一下。大伤之后,她耗尽了元气,气息极薄,这游魂般的语声已是她极尽所能。
原本觉得闷热,一听这声音倒又怕她着了风,赛罕赶紧上了车,遮下帘子。宽敞的车厢里,她躺着,他支了肘半卧着,两人挨得近近的。她似还不够,歪了头又往他怀里凑了凑。乖乖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想揉揉她,又怕她受不得,只得手指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那没有血色却依旧细嫩光滑的小脸,昏暗的光线里,看到绒绒的睫毛上细细的水珠,“哭了?”
随着她,他的语声也压得很低,她稍稍一怔,轻轻摇摇头。
最见不得她强撑着委屈,赛罕眉头一蹙将人捞进怀中,抱紧,在她耳边道,“五哥不是外人,想哭就哭,别憋着。”
他竟是不信她,她也没有力气辩,只抬头看着他,搜刮着气息竭力道,“没哭……真的。你……你尝尝。”
赛罕闻言愣了一愣,笑了,大手捧起小脸伸出舌头舔了舔。嗯?水渍渍的,真真是没有味道。不是泪,是水汽。她没有哭……如此大难,醒来后看着他就露出了惨白的笑,安静地吃药,安静地听他的话,从不曾掉过一滴泪。他不喜欢女人的泪,可这一回他却恨不能听她痛痛地哭!她为何不哭?是没有力气还是梦中的泪水都耗尽了?心……究竟是怎样?
看他眉头越紧,她似明白了他的心意,微笑道,“……往后,我都不会哭了。不能哭……”
“鱼儿,不撑着。啊?”
“嫂嫂……嫂嫂在景同之前有过一次孕……”不听他的劝,她努力地攒着力气诉说,仿佛飘忽的魂魄游丝飘荡,“后来,没……没了。娘说,孩子,有的孩子是天上的神仙娃娃,是……来给父母挡灾的。那一个是,我们……我们的小孟和也是。”
赛罕死死拧着眉头,仿佛沉铅卡在喉中,一个字也应不出……
“你说……是不是?若非如此,飞雪豹……是如何寻到我们?休……休腾花又是怎样在莫名地在穴壁上冒了出来……从前我都没见过……那一日……花瓣好大……颜色好浓……”为了说服他,她尽量地快,额头挣出了汗珠,气息急促,反倒更加虚弱,断断续续地一个音有一个音没有,“还有……那只豹子……是,是小孟和挡下我两人的性命……你说……是不是?”
“……是。”
听他应下,她高兴地想笑,却越发喘了起来,身子由不得在他怀中微微发颤,“娘……娘说,这,这样的孩子都是上天恩赐。只……只是这做娘的撑不得,老天……老天就先收回去。待那做娘的……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娃娃,就……就再还给她。所以……当娘的,最当紧的就是不能哭。你若是哭……如何,如何护得孩子……”
颤抖的手没了把握,他狠一用力险些将那把柔弱的骨头捏碎在怀中……
“……老天,老天当真把景同还给了嫂嫂……你说……你说他会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