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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话——好像我正是凭借这样一个工具,才更清楚更敏锐地出现在了世上。要不然的话唉,其实,受到能力的限制也未尝是什么坏事。但是,既然已经有摩托车了,就只说摩托车的事吧!——当我站在大地上,用手一指:我要去向那里!于是我就去了。又突然为发现了这世上可能真的再也没什么做不到的事情而隐隐不安——好像我们正在凭借摩托车去迫不及待地、极方便地、迅速而彻底地永远离开了什么但是,又想到,到了今天,这已是我们无法避免、无法拒绝的现实了。呃,也未尝是件坏事吧?哎——当我站在大地上,用手一指:我要去向那里!
尤其当我们把家搬到沙漠边缘的阿克哈拉后,摩托车的用场就更加重要了。那时我们已经远离山区。阿克哈拉在南面乌伦古河一带的戈壁滩上,离县城两百多公里。要是坐汽车的话,冬天去县城一趟得花五十块钱呢,就算五十块钱,还不一定有得坐。这个村子还没有开通正式的线路车。只有私人的一些黑车在跑运营,大都是那种八座的老吉普,一天顶多只有一两辆。往往天还没亮,司机就从村这头到那头挨家挨户接人,往往还没有走到我们家,人就坐满了。或者临时有什么急事,但车没载满人就是不走,停在村口一等就是一两天,急死也没办法。而摩托车多方便呀,想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而且,骑摩托车去县上的话,来回的汽油费也就十几块钱,省了八九十块钱呢!要是两个人去县上的话,能省一百六;要是三个人去县上的话,能省二百五。啧!而且,还不用晕车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戈壁滩上风大,路也不好走,加之为了省油,摩托车速度控制得较慢。于是出一趟门总得吹四五个小时的风。真够受的。虽然我妈给我弄了个头盔,可那玩意儿沉甸甸的,扣在脑袋上,压得人头晕眼花,根本没法戴,只好挂在脖子上,任它垂在后脑勺那儿。可风一吹,头盔兜着满满的风使劲往后拽,拽得脖子上那根带子卡在肉里,勒得人头晕眼花,还吐着半截舌头。没一会儿,门牙就给吹得冰凉干燥。我只好把它解下来抱在怀里。可这样一来,我和我叔之间就隔出了好大的空隙,风嗖嗖往那儿灌。虽然身上穿得里三层外三层,但不一会儿还是被风吹透了,敞怀一般,肚皮凉幽幽的。尽管带着手套,抱头盔的手指头还是很快就又冷又硬,伸都伸不直。哎,也不能戴,也不能不戴,连放都没地方放,真是拿这个东西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们走的路是戈壁滩上的土路(——真丢人,我叔至今都没有办执照,不敢上公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细而微弱的路的痕迹,颠簸起伏。这条路似乎快要被废弃了,我们在这样的路上走好几个小时都很难遇见另一辆车。大地辽远,动荡不已,天空更为广阔——整个世界,天空占四分之三,大地占四分之一。
眼前世界通达无碍。在我们的视野里,有三股旋风。其中位于我们的正前方的那一股最高大,高达二三十米,左右倾斜摇晃着,柱子一般抵在天地之间。在我们的左边有两股,位于一公里外一片雪白的、寸草不生的盐碱滩上方,因此,那两股风柱也是雪白的。而天空那么蓝这是五月的晚春,但在冬季长达半年的北方大陆,这样的时节不过只是初春而已。草色遥看近却无,我们脚边的大地粗糙而黯淡。但在远方一直到天边的地方,已经很有青色原野的情景了。大地上雪白的盐碱滩左一个右一个,连绵不断地分布着,草色就团团簇簇围拥着它们,白白绿绿,斑斓而开阔。后来我看到左面的那两股雪白的旋风渐渐地合为了一股,而我们道路正前方不远处的那一股正渐渐在远去、熄灭。
我们在大地上从北到南地奔驰,风在大地上由西向东吹。我的头发也随风笔直地横飞。风强有力地“压”在脸上,我想我的脸已经被压得很硬很硬了。若这时身边带着一块大头巾就好了,像维族女人一样从头蒙到脚,一定刀枪不入。于是我只好又把头盔顶在头上挡风。但是不一会儿,呼吸不畅,憋气得很。只好再取下来,但是一取下来,立刻就对比出了戴上的好处,于是又抖抖索索地重戴上。立刻又呼吸不畅
由于是自己家商店出售的便宜货,这个破头盔的塑料挡风镜早就给风沙打磨花了,看到的世界肮脏又朦胧,视力所及之处一塌糊涂,久了就恶心头晕。只好闭上眼睛它真的实在是太重了!不知道是真的很重,还是由于自己的知觉长久敏感地作用在那一处而异样地感觉到“重”,反正就是压得我一路上都驼着背。
那样的风!从极远的天边长长地奔腾而来,满天满地地呜鸣。与这种巨大的,强有力的声音相比,我个人的话语声简直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