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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兄盼望故人之子平安快乐,人之常情。但我想,”想起他之前失望颓丧的模样,不由得心软就想再劝慰他,“段君铭应该也不至于因为要搜捕一个孩子,而让天下所有孤儿都成嫌疑犯。也许只是因为这些事做起来,耗费较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段怀越以商人自居,自然不会从朝廷的角度去看待政事。向来是楚今朝有意说起时,他夹枪带棒地讽刺那些当官当权的一顿,像这么从朝廷的角度,且正面替段君铭“美言”还真是头一次。
楚今朝惊讶地望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道:“我便是希望如此吧。倒不知段兄原来对当今陛下如此信任。”想到唯一能算的“朋友”其实也是段君铭派来监视他以寻嘉和太子下落的人,他心里对段君铭的恼恨更深了。
段怀越咋呼地“喂”了一声,拍他的肩膀以示抗议:“我哪是信任他?我一片心意为楚兄着想,楚兄不感激倒也罢了,还把人往外推。”
楚今朝假意笑道:“那还真是谢谢段兄了。”
段怀越也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免了。”
这一番来去没个结果,楚今朝心中的苦闷丝毫未减,反而更添了失望。心想,果然友谊是不能有任何作假的。纵使他觉得与段怀越之前的友情,除了那些假的之外,真的部分都很真心,也算志趣相投,这个朋友是很值得结交的。但如今,他却发现,这个朋友其实没有丝毫意义。他不会懂承宣帝,自然也不会理解他,不理解他,那这人除了是段君铭的耳目之外,别无它用。
天色已暗,二人离开北塔寺。晚风徐来,路上林叶簌簌,有几分萧索凉意。楚今朝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这未黄先凋的树叶一般了。段怀越一反常态地沉默地在他身边走着,没有再说什么,这让他心有感激。
“再过段时间吧。”晚风沉寂中,段君铭忽然又开口了,“再过段时间,楚兄若仍对朝廷失望,也仍对经商感兴趣,愚兄欢迎之至!等赚足这天下财富,楚兄想接济几个孤儿,做点慈善事业,又有何难?”
楚今朝闻言回头,望着他真诚的表情,心中忽然不确定了。段怀越,到底是什么身人?但无论此人身份为何,这一刻,其实也是真心当他为朋友的。
这么一想,先前的苦闷居然去了大半,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激荡,他忽然冲动地开口了。
“段兄,有些事你不知道,天下百姓也都不知道。你们都只道皇上宠信奸佞昏庸□□,以致民不聊生。可是你们谁知道,他却的的确确是一心为民,跟那段君铭整日假惺惺挂在嘴边的忧国忧民完全不同。百姓全都怨他、骂他,可他就算再有不是,当年的战争却不是他发起来的。”
“段君铭自己要报仇,散发谣言煽动老百姓造反。农民起义不断,皇上明明被百姓所背弃,却仍旧记挂着他们。‘子民可负朕,然朕不可负子民’,这是他最后跟我说的话。三军不发,天下都只道他是为了私情,却不知他只是不想再看到无辜百姓士兵伤亡。城破之时,宫中金银他分毫不动,户部钱粮他一丝未毁,求的不过是希望段君铭可以看在这份上,善待城中其他人,也尽他最后能做的帮助百姓快速恢复生产生活。结果段君铭做了什么?段兄你说他是因为财力物力和时间的障碍,所以没来得及解决这些问题。可是我看到的却不只是这样。他只是想报仇,他根本就没想过去收拾战乱的后果,也没想过要善待天下……”
所以他无心政事,所以他不管立后立储,所以他敢把军权政权通通交给一对父子,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当皇帝,自然也不怕人来□□。
这是楚今朝想了这许多时日之后,最不愿想到的结果,却也是最说得通的答案。段君铭不想当皇帝,他以性命相赌的投奔根本一文不值。他恨极了段君铭,把别人珍惜的东西抢过来后,却弃之若敝。
“我怎会上当,以为他是出于一片爱民之心?怎会以为他会是一个贤能的明君?他到底凭的是什么打败了皇上,到底凭的是什么可以坐在皇上的位置上,他根本不配,一点儿都不配……我好后悔,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皇上的,为什么要贪这一条命?若不是我贪生怕死,也许这天下还是姓穆,皇上还是皇上……”
段怀越刚开始听得还有些迷糊,后来才反应过来,楚今朝的“皇上”是前朝大兴承宣帝穆玄景,而段君铭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段君铭。
楚今朝啊楚今朝,这才是你的真心话么?
讪谤朝政之罪,你可担当得起!
段怀越“哼”一声,甩袖就走,留下话到半截的楚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