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1/4 页)
奚王一颗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那是他还没出嫁的女儿里最美貌也最娇贵的一个,草原上最艳丽的一朵鲜花,雨后晴空中飞翔的百灵鸟。好不容易今年到了年岁,把她送到陛下面前露一露脸,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还能给他搞出这种幺蛾子来!
他错了……他应该让容貌次一点但是更加柔顺的侄女上去的……
陛下会怎么想?那脸色已经阴得可以打雷了……皇后……奚王已经没力气去管皇后会怎么想了。
压抑的寂静中,凌玉城伸手接过女子手里盛满马奶酒的银碗,自然而然地半转过身躯,微微含笑,双手把酒碗奉到元绍面前:
“吾皇万岁!”
坚定而清晰的祝酒声响彻大帐,气氛突然活泛了过来,在座所有贵胄重臣整齐划一地站起,高高把酒钟捧至齐眉。一片山呼声中,奚王和奚王世子的声音尤其响亮:
“吾皇万岁!”
谢天谢地……总算把这场面糊弄过去了!
定定地看了凌玉城一眼,元绍忽然展颜微笑。这一笑便如云散日出、春冰乍破,一时间,大帐里响起一片呼气声,不知多少人齐齐透出一口大气,奚王身子一软,几乎跌坐在座位上。元绍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放下碗,看也不看那个站在案前手足无措、被忽视得像个倒酒丫头的红衣姑娘,拉着凌玉城站起身来,冲着下方挥了挥手:“诸卿免礼。——今晚大宴,不用那么拘束,随意就是。”和凌玉城携手离座,扬长而出。
侍从只道他离座更衣,引了两人就要向后帐转去,却不料元绍拉着凌玉城的手越走越快,大声道:“备马。”片刻两骑马没入黑暗中,元绍眼看离得最近的侍从也在二十丈外,扭头看了看凌玉城终于不再维持礼节性微笑的侧脸,忽然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再也止歇不住,元绍努力压抑着声音,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凌玉城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他,目光一触,元绍刚刚低了一点的笑声又复高扬,不得不再次轻磕一下马腹,两匹马驼着主人向前奔出,把大帐里通明的灯火远远甩在背后。
“你……”不知道笑了多久,元绍擦了把眼角迸出的泪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得难得,没想到你也挺招女孩子喜欢的。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当着朕给别人献酒呢……哈哈哈哈……你怎么了?”
“臣冒犯君威,罪无可恕。”没等他说完,凌玉城全身一凛,毫不犹豫地下马单膝跪倒,静静俯首:“求陛下治罪。”
笑容瞬间凝固。
看着凌玉城拜伏在雪地里的身影,元绍脑海里几乎空白了一瞬间,不知为何,一股尖锐的跳疼袭上心头,疼得他不由自主握住了双拳,狠狠吸了口气。回过神来,他立刻跳下马背,一把将凌玉城拉了起来:“这是干什么!——你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
“臣——”
“不要称臣!”一声断喝,看到凌玉城明显地一缩,元绍不得不平了平气,竭力放慢了语速:“——朕的意思是,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一个‘臣’字。”
手里的指尖冷得像凌玉城膝头刚刚沾上的寒冰,元绍叹了口气,扶额:“你在想什么?不就是你比朕更招一个姑娘喜欢而已,难道你以为朕会为这个生气?”
“臣——我——”凌玉城刚刚张嘴,就在元绍逼视的目光下硬生生改了口,“她难道不是把我错认成了陛下?”难道不是,在那个献歌奉酒的少女眼里,他看上去比元绍更像是一国君主?
——有哪个君主能忍受臣下比自己望之更似人君?
“……你听不懂人家姑娘在唱什么?”
“……”凌玉城努力回忆了一下,茫然摇头,“我的铁勒语不怎样,慢一点说还成,唱出来……一个字都听不出来。”
“她唱的是奚语,不是铁勒语!”元绍举手扶额,重重叹了口气:“你果真是一个字也没听懂……怪不得刚才在席上笑得那么僵硬。话说回来,没准就是因为这个,那姑娘才把酒端给你——刚才朕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笑。”
“这和笑不笑有什么关系?”
“她唱的是情歌——情歌懂不懂?”元绍几乎要按住凌玉城肩膀摇上两摇,“草原上的姑娘家尊贵,按照习俗,在大宴上,没出嫁的姑娘可以自由地向看中的贵客献歌敬酒。男人如果也对她有好感,就接过她的酒喝完,然后下座和她一起歌舞——好吧,朕也不知道那丫头为什么非要把酒端到你面前,但是不管怎样,也不过就是姑娘家的小心思而已,朕才没空在意这种事情。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