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1/4 页)
受”的东西。
她不打算让克拉克知晓,过去的自己有多么无知愚昧──只因为她了解,在向对方倾诉坦白(奢望赎罪)的同时,儿子将会意识到母亲是在告诉他,自己曾经深陷一种(毫无自觉的)缓慢、折磨,又无比煎熬的自我毁灭里,直至差点断气。
肯特夫人没打算,让那个现在已经有了布鲁斯先生,能够真诚大笑出声音摆起脸谱的宝贵儿子,知道他身上,曾经竟然只剩下一种可怕的,极度压抑喜怒哀乐,以理智主宰全部的,(已经无限逼近破碎幻灭的)扭曲感情。正如她不愿单单为了奢求得到宽慰,来当着(直到现在,也万分敬仰喜爱肯特养父母的小记者面前),说出自己是直到多年以后,才蓦地发现,她与丈夫乔纳森当年真是错了彻底。
马莎肯特永远不可能替此做出一点解释,即使他们也许确实事出有因,不得不执行一件(基于别无他法之状况下)绝对得严格恪遵的可怕戒律。纵使前述想法本身,听来没有一点不对(甚至几乎有资格被称为是明智的)──然而,这一切错就错在,夫妇俩认定了“秘密的埋葬是一种必然走向”以后,完全忽略掉,自己本质上,就是在一面开导儿子‘你其实并不孤单’的同时,也正一面灌输他‘你是宇宙间仅剩的异端’。
──她宁死也不希望儿子发现:他们曾经耗尽心思,用以大半生的爱,使当年那个纯洁无暇的男孩如此定义自己:‘我真是一个不正常的东西啊’。(是的,马莎肯特从来就懂得这就是为什么,在后来很长一段日子里,他看待自身的方式,完全不像是面对一条(值得被爱的)生命)。
她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呢?
于是她静静的想,(极力有效克制好表面上展露而出的情绪)又一次告别“故乡确认”旅行五年归回后,打算前往大都会市中心(意图复职星球日报职缺)的唯一儿子。
那天,老妇人只是不动声色,将盘碗归类堆栈,用抹布擦拭过桌子,一边打理好琐事家务,扮演着一个担忧骄傲,并且无限慈爱(却完全失职)的母亲,一边勉强稳住心底(再也无法继续贯彻坚持)的破碎信仰,以及滔天巨浪般席卷而来的愧疚恶心。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以为。
曾经。
一个母亲应该要关切她的孩子,承担起屋梁,更支持住一整个童话世界,免于他过早蒙受现实的重量威迫,免于他灰心丧志,对未来不报一丝希望。一个母亲应该在下雨时替孩子打伞,轻轻环住他的双肩,为他撑起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家园,也告诉他,雷声只不过是天使们在云端上打着小鼓的恶作剧,他无须害怕无须慌乱,更无需为此表现感到羞愧难堪。一个母亲应该有能力实时注意问题,实时放下手中一切,当她的孩子正在为床底下不存在的幻想怪物颤抖哭泣时,她应该耐心的给予陪伴并且让他明白,故事书里那些有着邪恶面貌的恐怖巨龙,最后总是会被王子打败──而他要努力成为以后可以守候妈妈的未来王子,现在则是妈妈勇敢聪明的珍贵宝贝。
一个母亲应该竭尽所能的保护她的宝藏,使他拥有健全的心灵──至少,她要设法使其远离刺耳、可怕的言语侵蚀伤害。一个母亲应该用最温暖最轻柔也是最深刻的嗓音细细叮咛,每夜看着孩子安稳入睡,没有噩梦……。
正如马莎肯特──她曾经以为自己也应该是这样的。
曾经。
她年轻时总是觉得,身为一位母亲,自己终会成为全宇宙之内,最理解最包容她孩子的存在。于是,她以为,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当儿子急急忙忙跑回家来,告诉自己他有所需要有所不能够的同时,她将会成唯一个愿意无偿交赋全部,可以给予对方最大限度亲情支持的人物──马莎肯特所希冀的未来栏目里,从来不会有一辈子的伤害,以及说着“我为你好”(这种虚假的)台词,持续滋养壮大,那畸形的,盘据孩子心灵多年的‘自我重要性定位偏差’,使她的儿子好容易长大成熟以后,终至无法摆脱自贬式自毁倾向。
她以为,一个母亲不应该只因孩子温和乖顺,老实体贴,从不惹是生非、闯祸恼人,所以,全然没有意识到她曾经活生生把他切成两半──正如一个母亲不应该过去这么久之后(才在状况全盘皆毁前夕)姗姗地发现到,她儿子也曾经完整纯粹的灵魂,正因为止不住两个身份彼此间挤压蚕食,侵略互斥,开始逐步龟裂瓦解,使得克拉克肯特(也就是卡尔艾尔)这个存在,毅然决然迈向了(无可挽回的)情绪、人格、认知全数接连崩溃。
肯特夫人在某个瞬间警觉到了这点,就好比她猛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