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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走,我还没讲完呢。”
“行了,不用讲了。”
“可是,今夜我还要到大道上寻找旅店,我要是再碰到你们这样的人,那可不妙。”
“你是想要我们送你一程?”
“不仅一送,今晚二位能否派几个人为我守望,好让我睡个安稳觉,这样才够意思。”
“那是当然。”一个人使劲点了点头。另一个人也毫不犹豫,道:“你跟我们来。”
茶屋暗笑,连忙催促两个吓得浑身哆嗦的随从出来。一群孩子般的三河武士,既单纯又倔犟,真是豪爽至极。但只要他们总是这么单纯,就绝不会答应秀吉所求。家康已经痛失长子信康,如今怎忍心再失次子?那么秀吉究竟会如何应对?数正将要通报的消息,很难说不会戳到秀吉的痛处。
两个武士顺着大道大步流星地走,跟在身后的茶屋又唠叨起来:“多谢二位,就目前情况来看,三河人也当拿出一个决断,对吧?”
“是。”
“我们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接受秀吉的条件,哪些可以接受,哪些必须拒绝,也当心中有数。”
“我们早就心中有数了。”其中一人粗鲁道,“我们胜了,却什么条件都不提就撤了兵。这已是最大的忍让了。”
“说得好。但是,秀吉却不认为他输了,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他一定觉得,要再打一仗,取胜的定会是他……这些情况也不能不考虑。”
“没有必要考虑!”
“那么,仗再打起来……”
“就让他再尝尝三河武士的厉害!”
听了这些,茶屋立刻闭上嘴。这些单纯的三河武士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失败。而这正是他们强烈反对送人质的根源所在,看来家康和数正若想说服他们,还不知要费多少苦心呢。
若是茶屋非要灭己方的威风,长对方的志气,无异于磨瑕毁瑜,三河武士那昂扬的士气就会动摇。
当夜,茶屋主仆三人在两名武士的引领下,投宿于一家叫“越前屋”的旅舍。旅舍主人似对两名武士甚是熟悉。而茶屋却无意询问他们的姓名,他们各自喝了碗浊酒就歇息了。半夜起来如厕,茶屋却不禁大为吃惊:真是重情重义的三河武士!
都半夜了,两武士还在旅舍周围悄悄地守卫。墙角下站一个,屋檐下站一个,仔细数来,起码又增加了四五条人影。看到这些人影,茶屋四郎次郎反而没有睡好。他们每个人都坚持道义,当然不能称之为愚直,如此正直刚毅之风,难道还能在别处见到?
此种正直刚毅,却令人心生恐惧,这心绪看似矛盾,实则不然。数正是不是也已想到呢?——为了太平,他就要变成供品。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大亮,茶屋就起程赶赴京城了。他暗暗下了决心,为了天下太平,哪怕自己亦变成供品,也要奋争到底……
第三十章 茶道三略
此处为羽柴秀吉建在大坂城的山里茶亭。今晨,此处将举办一个盛大的茶会。
天气晴好,院子里落了一地的白霜,在东面红彤彤的天空的映衬下,院子显得庄严肃穆。前来参加茶会的人嘴里吐出阵阵白气,脸上洋溢着微笑。
山里茶亭大厅有三叠大小,千宗易一直出到柑子门,恭敬地把茶客们引领进茶厅。今日的秀吉与平时在阵中简直判若两人,他与津田宗及、纳屋蕉庵、万代屋宗安、住吉屋宗无等茶人坐在厅里,态度异常谦恭。
若此时有人以为秀吉只是一味沉迷于茶道,可就大错特错了。他正在排演着一场好戏,要在这间茶室里让天下大名大吃一惊。
秀吉首先要让人看看这天下无双的九层城郭,向人充分显示威仪,而后再把他们带到这间雅致无比的茶亭。秀吉一本正经地敬完茶,大多数武将估计已堕入五里雾中了。还有一事不能忘记,那便是在另外一间黄金茶室里,向人们炫耀一下金制的茶釜。其实,这种内心的炫耀和表面的谦恭本质上毫无二致,无非是些想镇住众人的手段。
当然,参加茶会的堺港人深知秀吉的用意,甚至可以说,他们完全摸透了秀吉的习性,或许也暗地里把他看成堺港的领袖了。
茶会器具都是超凡脱俗的珍品。曾吕利的花瓶、绍鸥的茶釜、白茶碗、数台、荷足茶壶、合子水器……说句卖话,即使这些全是赝品,秀吉也辨认不出。却也不可因此推断,秀吉乃是一个缺乏品位的低俗之人。他一生驰骋疆场,哪有时间来消受这些?但在他看来,眼前的堺港人和茶人则都是不可多得的卧底,是敛财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