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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一苇而凌万顷烟波的浩渺之感。他出手极慢,虽慢却在不停变化,不着边际,不成章法,却像阳光普照千里,能把冰雪消融。蒙面人纵然暴戾,此刻也不免变色。
江逸云心平气和,长身玉立,仿佛站在云端静观天时的谪仙,又仿佛立于郊野冷眼旁观的隐士,带着无所不知又厌倦所知的神色。他慢慢道:“还有一招。”
蒙面人青筋暴起,钢牙咬碎。江逸云道:“你最好别逼我使出‘天地化为零’,你应该知道,只要我一出手就例无生还。”蒙面人挥舞空拳,厉声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这话只好骗三岁小孩!”
江逸云望着他,眼神极柔和,声音也极柔和:“你可以试试,但不要后悔。”
蒙面人强打的底气被对方这种不可思议的镇定完全打散,他像一只困兽般狂扯着头发。他怕江逸云,尽管他处心积虑向报仇雪恨,可他对江逸云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不完全是因为对方的功力和从容,更因为对方的言行举止中有一种他永远无法具备、令他又恨又怕的宽容,那种宽容让他灰心丧气。他想复仇,可他并不想死;他觉得自己还从未好好享受过人生的乐趣,就此死去太不合算;同归于尽并不适合他。他发出一声号叫,跺了跺脚,飞身离去,怨毒的声音远远传来:“江逸云,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我还会再来的!”
他根本不知道,江逸云其实一点也不得意;他料准了江逸云的弱点,击中了江逸云的要害,可惜未能看透江逸云的从容——非但他看不透,这世上本来就无人看得透。
江逸云一直挺得笔直的腰慢慢地弯下去,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现在虚弱得不堪一击,一切花香于他而言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一点微光都足以刺痛他的眼,一丝声响都能伤害他的耳鼓。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去把霍小蛮等人放了出来,没等她们围拢过来,他已颓然跌倒。
霍小蛮终究还是孩子,嚎啕大哭。江逸云抚着她的头发,强笑道:“傻孩子,莫哭莫哭,我死不了……”他缓缓移动目光,发现身边竟只剩下两名贴身侍女——难道真是人去楼空?他心一酸,一口气喘不上来,猛咳数声,鲜血便洒满衣襟。
江逸云虽常年在外,伊人还是把他的屋子还是收拾得非常整洁,但不知什么原因,屋里显得格外幽暗,而且弥漫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屋子深处的象牙床上,纱帐半垂,使得江逸云的情形无法看清。但谁都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抽搐,并且因为痛楚而蜷缩成一团。
滕望青坐在床头,几乎不敢去碰江逸云滚烫的身体。他全身打颤,又是震惊,又是恼怒,嘟嘟囔囔骂着粗话。欧阳梦天坐在稍远的角落里,也能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热浪,他那习惯于脂粉香的鼻子也嗅到了一股令他反感的气味,以前他只在街头濒临死亡的叫化子身上闻到过这种介于朽腐与潮湿之间的味道,他知道这预示着死亡。
伊人煎好药送来,她眼圈通红,显然刚刚哭过。她忍着悲伤,柔声道:“公子,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江逸云无力地摆了摆手,强笑道:“我现在不想吃,等我想吃了,我会告诉你……”
这是进屋以后,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滕望青惊跳起来,想不到病痛可以把一个人的声音完全改变。他的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硬是忍住了,哑声道:“逸云,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江逸云道:“我吃不下……老滕,我找你来是……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滕望青心里咯噔一下,失声道:“你说什么?”江逸云道:“你别多心,我不是在交代后事,只是这件事很急……”滕望青松了口气,道:“什么事?”
江逸云道:“你……你去一趟金陵吧……筱寒,筱寒有了意中人,叫……叫辛夷……”他喘息着,半晌又道,“我早就答应她去见见辛夷,我担心她太单纯……”他还想再说,奈何体力不支,声音宛若游丝。
滕望青痛彻心扉,道:“你不要说了,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的泪终于滴了下来,“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只挂念别人……你……你也该为自己想想……”
江逸云浑身无力,只能用眼睛表达他的劝慰之意。他目光饱含痛楚,久久地注视着滕望青。滕望青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欧阳梦天忍不住道:“让我去吧,逸云,老滕毛毛躁躁的,容易误事。”
滕望青瞪大两只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江逸云,目光流露出一种祈求。他当然更愿意留下照顾江逸云,他生怕在他不在的时候,江逸云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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