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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柴湖的日子里,许多人在与我交谈时,都向我叙说着他们当年离别家乡时的情景,这是他们精神中永远的情结,这情结是洇染在中国水库移民史上的一滴眼泪——
陈占业:我是1967年和我爹、妈一块下来的,那年我27岁。我是淅川李官桥人,李官桥是个古镇,很繁华。我们先是坐船到丹江口,在丹江口过了一夜坐火车到襄樊,从襄樊坐机帆船到钟祥大柴湖大同渡口上岸,我们扒拉着芦苇找自家的房子,找到了一间。人们把柴湖的芦苇叫钢柴,硬得很!砍都砍不断。后来用拖拉机连根犁,我们年年挖钢柴根,当柴烧,一直挖了三四年才能种庄稼。来了3年我爹死了,又过了6年,我妈也死了。我一直打光棍,娶不起媳妇。1983年从四川讨饭过来的邓白英,大我两岁,46岁了,我们就住在一起,柴湖给她上了户口。柴湖李官桥村现在2800人,不算年轻三十几岁的,仅四五十岁的光棍有三十几个。
邓白英:我是1983年讨米来的,1983年发大水我丈夫淹死了,我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现在也不知在哪儿。我两三岁时爹妈就去世了,跟哥嫂长大,哥哥长年在外乡做活,也不知死活。柴湖李官桥村三十几岁娶不上女人的很多,娶了的大多都是我们四川讨饭过来的,也有陕西的。我们那里人多,也有人骗我们过来,给个一百、二百元钱我们就留下了。1990年我在钟祥长滩镇拾柴禾时捡了个女孩,脐带都没掉,我抱了回来,现在15岁了,小学毕业了,算是我和陈占业的女儿。
(陈占业、邓白英现在住在湖北省政府补助款盖起的新房里,房子质量很好,卧室、厨房、猪圈,后面有个小院。但他们那个15岁的女儿躲在后面房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见我们。)
全淅林:我是1968年3月来的,那年我17岁,派我押船。移民坐汽车走,移民的物资全部装船走水路,我押船摇橹,到丹江口翻坝后,顺汉水到钟祥,在水上走了9天。先来的移民抽出来搞接待,用泥巴垒一个大土灶,弄一口大锅,一次能做几十人的饭。前三天发馍馍,以后就各户自己起灶。芦苇一丈多高,抬起头才能看得见稍。到处是芦苇,屋里地上长芦苇,屋脊上也长的是芦苇。房子很低,一律是芦苇墙、油毡顶,一不小心就着火,一烧就是一排。1983年我哥嫂又回到淅川。我来3年后,又回去把跟我相好的一个姑娘接来,她是个民办老师。我们在柴湖结了婚,给了我们一间16平米的芦苇房,我们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方桌、一把椅子外,什么都没有。有一天,不知谁家的猪拱通了我们家的墙,钻进来把我家的南瓜吃了个精光。我们家原在淅川老城镇,是个古镇。我们家是带楼板的楼房,在当地是最好的房子,我们移民走了,房子都被拆了归公……跟着四五万淅川移民来柴湖的还有400多名县乡级干部、教师、医生、工人等。丹江口水库大移民牺牲了一代人,苦了第二代人,连累了第三代人。
(全淅林1950年出生于河南省淅川县老城镇,少年时期在邻县内乡赤眉上学。丹江水库修建后,返故里随乡亲迁徒湖北省钟祥大柴湖。上世纪7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杂文、戏剧、曲艺等文学作品近百万字,有50多部戏剧、曲艺演唱作品被搬上舞台,40多个节目在省内外获奖。系湖北省戏剧家协会会员、湖北省音乐文学学会会员。2005年出版报告文学《移民大柴胡》。)
穆文奇:我是淅川双河镇人,在柴湖叫双河村。淅川双河镇是个古镇,明清就有的。我是1968年9月下来的,那年我25岁,我们这批是第三批来柴湖的移民。来柴湖的移民分三批,第一批是1966年3月,下来了三四千人,另有1万多人去了荆门;第二批是1967年4月,下来了8000多人,另有1�5万多人去了荆门;我们这批人最多,一共3万多人全到了柴湖。
下来前我是县物资局亦工亦农职工,我是跟母亲、妻子、妹妹一起来的。我们坐的是解放牌敞篷汽车,一车坐40多人。湖北、河南组织了100多辆这样的大卡车。人坐汽车走,破烂家具、被子、锅碗瓢盆都装船走。粮食不允许带,都换成周转单,但允许带红薯干,每家自己蒸点馍带上。从淅川走时,一个生产大队几千人一起走,走时放鞭炮欢送,但一个个哭得又像是送葬。亲戚们不走的和车上要走的都哭成一个整的。女人们哭、老人们哭,哭声一片,惹得男人们跟着也掉眼泪。就是小孩子们显得高兴,他们觉得出远门、搬家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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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大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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