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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把过分肥大的校服四处扯扯,水袖一样的袖子撸下来攥在手里,正好挡风。姓戴的瞄了罗普朗车几眼,很是不屑地样子。他对汽车杂志上的各项数据也是如数家珍……都是这样数来数去,越够不着的越数,没有比他明白的。
李博林坦然地和姓戴的蹲在一起卖鞭炮,发愣似地望着零星路人。
罗普朗开车拐进一处荒凉的公园,翻出手机打电话。手机没拿稳,摔了下来,滴溜溜滚到座位底下。罗普朗伏在方向盘上,伸手去够。方向盘顶在他胸上,心脏跳得像大考等待公布成绩。他拿着手机打了半天,对方才接电话。懒洋洋的睡意浓得堵住了手机:“喂?”
罗普朗道:“肌无力会不会遗传?”
对方顿了顿:“大佬我胸外科的……值班两天没睡觉……”
罗普朗重复一遍:“肌无力肌肉萎缩会不会遗传?”
对方一叹:“会,一部分几率。”
罗普朗快要把手机攥碎:“如果……祖父辈和父辈都有这病呢?”
对方道:“要不然你来医院一趟?”
罗普朗关了电话。
他爷爷躺在藤椅上天天“没劲儿”,似乎说过,他们家一直有这个问题,以前子女生得多,会有一两个得没劲儿的“懒病”。罗锦蓝当初追李诗远,李家同意会不会有这个原因?罗锦兰矮壮敦实,大屁股是“宜男相”,李家急着要给李诗远留后,以后能伺候李诗远。李诗远的儿子如果也有这毛病,他再生儿子伺候自己,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这懒病也就跟着这条血脉,遗毒下来,潜伏着哪天发作。
真是亲切的血缘。
罗普朗趴在方向盘上斜脸看外面。冬天天阴,像床破棉被。公园荒地到处长草,没有人过来。这里是D市的边缘,曾经是市政府规划时的雄心壮志。现在像个美梦刚醒又不甘心的人,卷着破棉被又盹着了。
罗普朗对着光看自己的手,血管分明,里面血液奔流不息,一路高唱。
乐经理处理了各种纠纷,回到办公室坐着。夏晴又在微信里审他。她的微信头像是拍的艺术照,笑意盈盈甜美可人,浓缩起来,小得看不清脸上浓重的水彩一样的妆。每一句道理她的笑脸就弹一下,满屏的夏晴在笑,笑得鼻子嘴都动起来,嘁嘁喳喳地嘲弄地看着他。
夏晴问他窦龙溪人如何,他和他相熟么,熟到什么程度。她责怪他没有长久的规划,胸无大志。现在结婚可以租房子,以后生孩子呢?孩子上学怎么办?攒不下钱来,好的月嫂都上万了。
乐钟他爸活得很坚强,没人劝他他活得也很坚强。每次生死边缘下病危通知书,下完老头子也活过来了。四百五十块一支的针用得爽朗。还得雇看护,老太婆挑剔,动不动就要辞退人家。本来这种看护就难找,乐钟只好白天上班晚上去看着。乐钟的收入所剩无几。
夏晴想让他换份工作。他这个职位没什么办法收外快,餐饮业说得好听大头都让顶头的占了,他这个给人打工的不上不下。
夏晴讲起道理来滔滔不绝,讲满了手机一个屏,手指往下滑半天不到底。然而长久的规划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她只能说眼前缺什么。
缺钱。
乐钟的办公室装修的假模假式,他一个人坐这么大的空间,感觉像是被剩下的。微信滴滴声简直像在扇他耳光,他就放任它那么响。
夏晴发了半天微信不见乐钟回,有点生气,手指往上扫,想看是不是他回了自己忽略了。扫了半天,她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说了这么多。每一句都是有道理的,要为长久打算的。她觉得哪条都很对,为什么乐钟听不进去?一句不回!她的同学嫁了个年轻的老板,买了个D市最好的社区的别墅住着。她的同学平时教教小孩子钢琴,再不就去逛街买衣服鞋子。公婆都不住在一起,优哉游哉无忧无虑。
她最看不起的同学!特长班弹钢琴的,家长们聊起来全部都不屑。然而这世上最能给你迎头痛击的永远是你最看不起的人。最看不起的特长班的女同学,开着四十万的车一个人住着四层楼儿子都五岁了。夏晴被家里催婚。都说她好歹找了个老板级别的人物,自己又是公务员,一天到晚那么寒素,也不结婚。
结不起婚。
夏晴看着手机,那边无动于衷,根本没有要回的意思。她眼睛刺痛起来。
罗普朗瞪着灰白的棉絮一样的天出神,像是入定。他什么都没想。手机铃声拉锯一样把他的空空如也的念头锯断,碎了一地。他接起来,罗锦蓝问他:“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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