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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不大,身子一歪又睡过去了。
大爷白继卿谨慎地问:“先生可有话吩咐?”赵爷说:“主意我有了——按照各房的位置,鸡叫前院儿里那个大石头鱼缸子走到谁家,谁家就要责无旁贷地把家仙堂接受过去,好生供奉!”闻听这话,白继卿脸色陡变,对赵爷说:“我们也知道,闹分家独立不是啥光彩事儿,是在往老祖宗脸上抹黑。可我们哥儿几个诚心诚意请你来,是想让你主持公道做个见证,不是让你取笑我们来了。”赵爷闻听这话,一拂衣袖,说:“白家大爷,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我赵瞎子虽说眼神儿不济,可我一辈子不打妄语,更不会拿谁取笑——大爷若是信不过我,你们去另请高人好了!”
白三爷忙劝解道:“赵爷,您别往心里去,我大哥这个人心性直,说话直来直去惯了,不会拐弯抹角儿,我们信你的!”
赵爷紧皱眉头,说:“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才刚儿说的话不像正经话。可有些话说不清楚,一旦说清楚反倒没意思了……现在是几更天了?”
白继卿自觉言重了,忙找台阶说:“刚刚敲过三更四点。”
赵爷嘘了口气,说:“哦,后半夜了。好吧,你们不是都想知道我瞎子究竟要兴啥风浪吗?看来到时候了……有愿意看的,就把灯吹了尽管看,但千万不可弄出半点儿响动出来!”他又补问了一句:“老五是不是睡了?睡了就别惊动他了,小孩子不看这些倒也有好处。”
赵爷的举止心思令人费解,却又不便多问。二爷又踏上凳子将吊灯熄灭,也和其他人一起趴在窗台上屏气凝神向外张望。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都不知道朝哪儿看,那就看萧煞的天空,看黑洞洞的宅院。总之,他们的眼睛都一眨都不敢眨。
高墙冷月,秋风萧瑟,时间无声无息流水一般过去了。人们已经分辨不清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也不知道趴在窗台上究竟能看到什么,能看见的只有落叶被刮得在院子里四处乱跑,就在众人头脑麻木神志不清的时候,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借助微弱的月光,只见摆放在庭院里的金鱼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地面,更令人吃惊的是,花岗岩基座之下密密匝匝的全是黄鼠狼,这些数不清的黄鼠狼已把鱼缸挪动出了尺把远,并大有继续往前挪动的气势,这一景象把人们带入了梦幻之中……正在人们匪夷所思之际,猛听继业一声断喝:“好孽障——!”
这一声喝喊,把在场的人从亦梦亦幻之中唤醒过来,巨大的鱼缸随即“噗”地坠落,一片尘埃在月光里扬起,一汪污血从石座下面流成了一条小河。紧跟着,更加令人吃惊的场面出现了。继业发出那声喝喊之后顿时疯张起来,他甩掉鞋子赤脚跑出房门,扑倒在地仰天狂笑起来:
“先人呐先人,请宽恕我们这些不肖的子孙吧!啊哈哈哈……”
大爷白继卿也冲出房门,扑倒在继业身边,伸出双臂抱住兄弟,呜呜痛哭起来。赵爷见状,“啪!”地一掌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仰天哈哈大笑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或许就是天意呀!”
这个不同寻常的事件令整个白家陷入极度惶恐之中,由于大爷白继卿态度的突然转变,改变了主张分家和反对分家两派的初衷。在其后的日子里,白继业凛然面对家里的一切事物,从而验证了他那句“心地光明鬼神敬,百魅难浸”的一贯说法,可事情毕竟有些邪祟,白家为此惶恐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下,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着,最终没再发生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通过这件事,人们便没有不佩服白继业的,可没过多久,四爷还是一蹶不振大病了一场,那场大病险些要了他的命。
白家闹分裂的那一年,四爷白继业尚不满二十岁。年纪轻轻的白四爷成功地阻止了家族的一场大分裂,不仅保全了家族的完整,也维系了东荒地固有的格局。尽管挪移鱼缸子的事情让人觉得荒诞,甚至是一个难以破解的谜团,可也正是因为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让人认为白四爷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春花秋月,物转星移,大爷白继卿已寿终正寝,四爷白继业也已过了不惑之年,早由白家四少爷蜕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四老爷了——白四爷和他的先人一样,依然恪守着“诗耕传家,勤谨守业”的祖训,依旧像一匹驾辕的老马,把白家这挂沉重的大车平缓地向前拉着……
白四爷为人随和开明且善于交际,最投脾气的当属两个换过金兰的磕头兄弟:一个是城里开棺材铺的郎木匠,比四爷大几岁为兄;另一个则是戴延年这个带兵的关里人为弟。四爷先前娶了两房太太却只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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