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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拖拖拉拉,他总是穿得整整洁洁的。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里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总之,他和我们之间有段距离,我们都知道他家的经济情况非常好,他又是独子,所以,他的生活态度就过分“上流”了。人的习惯是很难打破的,他无法很快的被我们同化,我们也无法很快的喜欢他,直到有一天,一切都改观了。那是个月夜,夏天的晚上,城市里燠热得像个大蒸笼。于是,我们一齐跑到碧潭去划船。柯梦南也去了。水面上凉爽极了,月亮又好,有如诗如画的情调。我们包了一条大船,四条小船,一共大约有十五、六个人,在水面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我们让大船在前面走,四条小船用绳子连在一块儿,只有两边两条船的人负责划,缓缓的跟在后面。月明星稀,桨声打击著水面,声音规律的响著。我们没有喝酒,但是都有了醉意。那模糊的山影,那闪著月光、星光的潭水,那份说不出来的静谧和安详的气氛,我们不知不觉的安静了,不笑了,也不闹了。就在这时,柯梦南忽然轻轻的吹起口哨来,他的口哨吹得非常好,悠长、绵邈、而高低起伏,他吹的是一个陌生的调子,我们都没听过,但是非常悦耳。那晚的月光、山影、树影、船声、桨声,都已经具有魔幻的色彩,他的口哨就更具有催眠般的力量。那么悠雅抑扬,那么宁静潇洒,那么无拘无束。他吹了很久,最后一声长而高亢的音调之后,他停止了。一切都静静的,包括山、树、月光、和我们。没有人说什么,我们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的口哨,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的停止。船走进了一片山的暗影中,船头摇桨的老头子扶著桨睡著了。不知道静了多久,祖望打破了岑寂,他安安静静的说:
“柯梦南,唱支歌吧!”
柯梦南没有答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于是,祖望又说:“唱一支吧!为了我们。”
他轻轻的哼了起来,哼了几声,他又停了。船篷上悬著一盏灯,是个玻璃罩子,里面燃著一支小小的蜡烛。他抬起头来,凝视著那盏小灯。灯光微弱的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炯炯的发著光,脸上带著种生动的、易感的神情,灯影在他的脸上摇晃,造成一份朦胧的感觉。我们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望著他,并非期盼他的歌,只是下意识的。他的面容看起来非常动人,充满了感情,充满了灵性,充满了某种不寻常的温柔。接著,他就引吭高歌了起来,在这以前,我们从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歌喉,那支歌我们都没有听过,动人极了,有撼人心魂的力量,一开始就把我们都震慑住了。歌词是这样的:“有人告诉我,这世界属于我,在浩瀚的人海中,我却失落了我。有人告诉我,欢乐属于我,走遍了天涯海角,所有的笑痕里都没有我。
有人告诉我,阳光普照著我,我寻找了又寻找,阳光下也没有我。
我在何处?何处有我?
谁能告诉我?我在何处?如何寻觅?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他的歌声里带著那么强烈的感情和冲激的力量,我们都听呆了。最后那一连三声“谁能告诉我?”一声比一声的力量强,一声比一声的声调高亢,那样豪迈,又那样苍凉的在水面荡开来,又在山谷间回荡。我们屏住气息,谁也说不出话来,彷佛他的歌是什么魔法,把我们都禁住了,好半天,无事忙才迸出一声大叫:“好歌!”于是,我们都鼓起掌来,叫著,喊著,有一种大发现般的兴奋,有一份莫名其妙的激动,整个人群都陷在骚动中,小船上的人往大船上爬,大船上的人跑前跑后,把柯梦南包围在人群中间。这一场骚动足足持续了十分钟,大家才逐渐安静了。柯梦南摆脱了我们的围绕,一个人走到船头去坐了下来,船已经飘出了山的阴影,而暴露在月光下,他整个人都浴在月光之中,面容有激动后的平静,几乎是一种肃穆的表情。那时,他在我们的眼光中,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了。何飞飞挤到前面去,满脸感动的问:“谁教你唱这支歌?”“没有人教我。”柯梦南轻轻的说。
“谁作的词?”紫云问。
“我。”他简单的回答。
“谁作的曲?”何飞飞问。
“也是我。”大家静了静,有点怀疑,有点不信任,却有更多的崇拜。而他坐在那儿,很安详,很宁静,脸上没有丝毫的骄矜,彷佛他自己作词和作曲都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月光在他面庞的凸出部份上镶了一道银边,他浑身都带著感情,这感情充沛得似乎他一身都容纳不了,而从他的眼底唇边满溢了出来。
我悄悄的走开了,那歌词和歌声那么令我激动,这月光和夜色又如此令我感动,我不知怎么竟想流泪,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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