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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偷偷摸摸,我是正大光明来从军!”子谦不悦抗议。
“是么?”念卿啼笑皆非,看着他松垮的军服,“正大光明的霍公子为何要穿成小兵模样混进来?难道怕半路被你父亲发现,又给打发回去?”
被她这一笑,子谦脸上又红。
管家适时送上茶来,殷勤道,“公子远来辛苦。”
子谦接过茶,心不在焉张望门外,忐忑神色似做错事的小孩。
念卿心下好笑,故意悠悠说道,“你父亲正在路上,这就要到了。”
子谦哼一声,闷闷低头不说话,倔强里流露掩不住的孩子气。
“不过,我相信他看见你一定很欢喜。”念卿柔柔地笑,在他肩上拍了拍,“子谦,我也很高兴你能赶来。”
“喔?”子谦抬起眉毛的样子像极了霍仲亨,“你不嫌我来添乱了?”
念卿收起戏谑笑容,深深看他,“你来这里,我认为是真正的和解。”
子谦垂下目光,静了一刻,低低笑道,“难道不是早已和解了?”
她但笑不语,只伸出手给他,姿态温雅,齐肘丝绸手套愈映得肤光胜雪。
他同她握手,相视释然一笑。
“我这次……”子谦张了口,刚想要说什么,门外却传来汽车驶近和警卫立正敬礼的声音,旋即而来的刹车声响令他一弹而起,面向门口站直,神色紧绷如临大敌。
响亮靴声里,戎装佩绶、身披黑呢大氅的霍仲亨大步而来,还未踏进门便扬声问道,“夫人准备好了没有……”
话音顿住,他立在大厅门口,愕然看见了子谦。
刹那间分明有惊喜神色自他眼底掠过,他却将脸色一沉,厉声斥道,“你来做什么?”
子谦毫不示弱地昂起头,“我来从军。”
“从军?”霍仲亨浓眉一扬,上下打量他,“来做少帅赚风头么?”
念卿在一旁嗔视他,他也视而不见,冷冷卸下风氅,在沙发上坐了,锐利目光审视子谦如老鹰俯视爪下的兔子。子谦脸上涨红,却梗着脖子不看他,目光越过他投向身后墙壁,硬声重复自己的话,“我来从军!”
霍仲亨不屑地冷哼一声,却被念卿从身后按住了肩。
“仲亨!”念卿当着子谦的面不好多言,只轻摇他肩头,“子谦远来劳顿,让他先休息吧。”
“父亲,我是来从军的。”子谦却又开口,“男儿本该从军报国,这次回去之后我已想清楚,愿随父亲征战,报效家国!”
霍仲亨冷冷审视他,“想清楚些什么?不去闹游行了?”
子谦缄默半晌,缓缓将头低了,语声生硬,“从前我做错过一些事,请父亲原谅。”
他这般桀骜的性子,能当面直言认错,着实不易。
念卿望着这倔强少年,欣然微笑,心中不经意想起与他年岁相差无几的念乔。
他已迷途知返,可是念乔呢,她还有脱离深渊的机会么。
霍仲亨峻严目光总算稍有和缓。
“既然这么想从军打仗,那就试试吧,我看你能熬几日。”他语声仍冷,目光却已有了淡淡暖意,“不过你给我记住两条,第一不得以霍子谦这身份自傲,去到军中,最好忘掉你老子姓什么!”
子谦哼一声,以不屑表情作为回应。
霍仲亨厉声又道,“第二,你若行差踏错,照样军法从事!”
子谦大声应答,“是!”
廿六记:兴干戈·全玉帛
总理府四下早早戒严,军警将新闻记者全部驱逐,来往道路戒备森严。
今晚宴会聚集中外名流显达,总理府内外布置得辉煌锦绣,灯火照彻夜空,悠扬乐声远近可闻……如此盛大喜气,却被军警严阵以待的肃杀冲淡了几分。车子转弯,驶入总理府门前,璀璨夺目灯光照入车中,远近光影晃动眼前,子谦皱眉,十分不适这骤然而至的聚光。前面那部黑色车子徐徐停稳,子谦所乘的车紧随其后停下。道旁警卫齐齐持枪敬礼,侍从官跑步近前将车门打开,抬手敬礼,肃立在侧。
霍仲亨从车中下来,侧身将手伸给念卿。
耀目光亮从后方斜照,将他挺拔身影长长投在阶下。
侍从打开车门,子谦一抬头望见父亲一身深青色元帅礼服庄重挺拔、绶带织金、佩剑在身,灿亮勋章昭示煊赫战功……念卿挽了他臂弯,红衣似火轻裘如雪,仰脸朝他浅浅一笑。他低头看她,侧脸晕上柔光,笑容如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