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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真会逗弄人。”她把一个大拇指放在嘴里,开始咬起来。她的大拇指样子有些畸形,像有些人的六指似的又细又扁,缺少上面的一个关节。她一面咬一面慢慢地吮,像婴儿咂弄奶头一样把大拇指在嘴里来回转动。
“你真高得厉害。”她说,接着她不知为什么感到非常高兴,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她慢慢地、脚不离地地把身子灵活地转过去,两臂瘫软地垂在身子两旁。她只用脚尖着地,身体向我这边倒过来,笔直地跌到我的怀抱里。我不得不把她抱住,否则她的脑壳就会砰的一声磕在镶着棋盘格的地板上。我拦腰把她抱住,她立刻像一摊泥似的靠在我身上。我不得不紧紧抱着她才能不使她摔倒。当她的脑袋贴到我前胸上的时候,她使劲扭动,对我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真帅,”她笑着说,“我也挺帅。”
我什么也没有说。管家偏偏选择了这样一个时刻从落地窗户里走进来,正好看到我怀里抱着这个丫头。
管家好像对这件事丝毫不以为意。他是个满头银发、又高又瘦的老人,年纪在六十上下。他那双蓝眼睛的眼神要多深邃有多深邃。他的皮肤非常光洁,走动起来肌肉坚实有力。他慢慢地穿过大厅向我们这边走来,女孩子从我身上一跃而起。她飞快地跑到楼梯下面,像只小鹿似的蹿上去。我还没来得及把吸进的一口长气吐出来,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管家用平板的语调对我说:“将军现在要接见您,马洛先生。”
我把下巴从前胸上抬起来,对他点了点头。“她是谁?”
“卡门·斯特恩伍德小姐,先生。”
“你得叫她戒掉那个坏习惯。她年纪已经不小了。”
管家神情严肃而又很有礼貌地看了我一眼,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
长眠不醒 2(1)
我们从落地长窗走出大厅,沿着一条光滑的红石板路向前走去;这条路一直绕到草坪最远的一端,把草坪同车库隔开。年轻的司机这时已在擦洗一辆零件镀铬的大型黑色小轿车。红石板路把我们带到暖房的一侧,管家替我打开门,侧身站在旁边。进了门是一间类似前厅的屋子,温度大概同闷炉里差不了多少。他跟在我身后走进来,把通向室外的门关上,接着又打开一扇通向内室的门;我们走了进去。这时才真正让人感到热起来。室内的空气又湿又闷,雾气腾腾,一股开着花的热带植物的甜腻味道扑鼻而来。玻璃墙和玻璃屋顶蒙着厚厚一层水蒸气,大颗的水珠噼噼啪啪地滴落在植物的叶子上。屋子里的灯光是一种很不真实的绿色,好像射进玻璃水槽的光线一样。屋子里到处是巨大的植物,像是一片é林,丑陋而肥厚的叶子同枝干活像死人刚刚洗过的臂膀和手指,发出一阵阵好似在毛毯底下煮烧酒的刺鼻气味。
管家尽力帮助我穿过这些植物,不叫湿沉的叶子打在我的脸上。最后我们走到圆屋顶下面、丛林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在这块六角形的空地上铺着一块红色的旧土耳其地毯,地毯上停着一把轮椅,轮椅上,一个年纪很老、眼看就要断气儿的人正在盯着我们。这人眼里的生命的火光早已熄灭,但是却仍然保留着我在大厅壁炉上看到的那幅肖像眼睛的颜色和神采。除了眼睛以外,他的一张脸简直像个铅色的面具;一点儿血色也没有的嘴唇、尖尖的鼻子、凹陷的太阳穴、扇风耳朵,无一不给人以即将糟朽腐烂的感觉。他又长又瘦的身躯——尽管屋子那么闷热——紧紧裹着一块毛毯和一件褪色的红浴衣。像鸟爪似的一双瘦手松松地交叉着,搭在毯子上,指甲是紫色的。几缕枯干的白发贴在头骨上,仿佛光秃秃的岩石上几朵朝不保夕的野花。
管家站在这位老人前面说:“这位就是马洛先生,将军。”
老人点了点头,既没有移动身体也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地望着我。管家把一把潮湿的藤椅从后面推过来,抵着我的腿,我趁势坐下。管家又把我的帽子一把攫走。
这时,老人像把他的声音从一口深井里提上来似的开口说:“白兰地,诺里斯。你愿意怎么喝白兰地,先生?”
“怎么都成。”我说。
管家从那些可恶的热带植物里穿行出去。将军又同我讲起话来;他说得很慢,非常吝惜自己的气力,就像一个失业的歌舞女郎节约使用自己最后一双好袜子一样。
“过去我喝白兰地喜欢掺香槟酒。香槟像铁匠铺凹地①一样冰冷,±子下边三分之一是白兰地。您可以把衣服脱下来,先生。对于一个血管里还有血液在流动的人说来,这里实在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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