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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在父亲面前哭,特别是在父亲揍我的时候。有时父亲都打急了,失去了兴趣和耐心,我却一如平时,面无表情心若止水。看着我红肿的脸紫黑的耳朵,母亲会求我,你哭几声,求个饶,要不你就跑,一顿打不就躲过去了吗?
我从来不那样做。哭?求饶?跑?那我不是败了吗?主动求败我还跟他对立个什么劲儿?于是,我和父亲进入了漫长而残酷的拉锯战。父亲对我三五天一次的暴揍就成了家常便饭,就像家里的一日三餐一样,枯燥却不可缺少。
想来我也足够顽皮,我似乎总是能制造出让父亲动手的理由。新裤子总是当天就撕破了裆,新鞋总是没几天就开了口,邻居还时不时为玻璃碎了找上门,那个爱骂街的村妇总是跑到我家门口有目的地蹦跳着。我愿意跟母亲解释,因为我讨厌新衣服新鞋子,那让人太不自在。我讨厌老是指桑骂槐针对我奶奶的邻居,我讨厌处处爱占便宜的那个村妇。但面对父亲的愤怒,我则铁紧着嘴,一言不发。暴风骤雨般的打骂对我而言早自然成习惯了,父亲总有打累骂累的时候,我却总能平静地坚持到纷争的结束。
后来我上学了,从此进入一个新鲜陌生的世界。我喜欢老师的博学多才,喜欢同学的你追我赶,喜欢永远也散不尽墨香的课本,喜欢每天和家里以外的人呆在一起。因为上学,我和父亲的对立少了,少多了。慢慢地,我对父亲的暴打甚至怀念起来。不过父亲对我的注意也少多了,他要为全家的生活和我们姐弟五个的学费忙活着,整日不沾家。
我终于发现我对弟弟渐渐涌起了醋意,虽然我不承认,但事实确实是。因为只要父亲一回来,哪怕满身风尘,哪怕累得要母亲帮忙才迈得进门槛,他都会一把抱起弟弟,把弟弟啃出憋气的笑声。只是弟弟在学校里不够那么讨人喜欢,他似乎并不喜欢上学,每次的成绩单都是红灯高挂。于是我别有用心地把我的成绩单放在弟弟的上面。父亲果然眼前一亮,疑惑道,你都读四年级啦?
夏夜,全家在门口纳凉。半夜,忽然落雨了,父亲一把抱起弟弟,几个姐姐大呼小叫着往屋里搬床。母亲叫我起来,我装作听不见,用眼偷偷打量急切地抱着弟弟的父亲。雨点打在身上有点疼,但我犯着犟。在母亲来拧我的手刚要触到我耳朵的时候,父亲回来了。父亲一把推开了母亲,俯身把我抱了起来。恍惚中,我听到了父亲有些吃力的喘息,闻到了陌生而好闻的烟草味,只是那味道有些呛人。
腾空而起后,我终于体会到了老师一再逼迫我们练熟的那首歌的感觉——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彩里穿行……
一只不符合审美标准的猫
今天想来,那只猫显然是带着一身的预谋来到我家的。
在那之前,我家别说一只猫了,就连一盆花或者一株绿色植物都不许有。父亲的思维是有形状的,经是经,纬是纬,所以父亲不允许他条条框框的家里被有生命的东西打乱,因为活的东西我们控制不好。这是父亲的底线,一旦突破这种底线,父亲是要发大火的。
那只猫体形偏小,毛色杂乱,眼珠子是黄褐色的。按照我的审美标准,在土猫的种族里它都算不上漂亮,相反,很丑。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人收养,它最后的归宿只能是野猫。而母亲把它当宝贝从路边抱了回来。
父亲愤怒的表现是他跑去办公室住了一个礼拜,在那些天里,母亲一直没给父亲做饭。我每天早上都能从母亲那里领到生活费,爱到哪家饭馆吃就去哪家饭馆。可是父亲呢,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每个月挣多少钱,当然,他身上也就没有钱。
父亲和母亲似乎就这样取得了一种平衡。而那只猫,在我家呆了下来。
不过猫毕竟是猫,它不像人,有理智,懂得识趣,它不,它在短暂地适应了我家的地理情况之后,就开始了它的占领。它把屎尿拉在偏僻的角落——我父亲的书柜底下,然后本能地抓了抓地上的土,想盖上。但是我家哪来的土啊,倒是柜子底下有几堆书柜里放不下而父亲又觉得不够重要的书,于是猫只能在柜子底下那堆书里扒拉几下,也就算了。
这是它最大的罪证。别的都还好说,猫食猫食,它吃得很少,不存在浪费。它晚上活动白天睡觉,时间上和父亲也不冲突。但是这个罪证在猫做下三天或者是四天之后,被翻找一本书的父亲发现了。父亲已经两个多礼拜没跟母亲说话了,那天父亲跟母亲有了交流——父亲从母亲为猫精心侍弄的窝里一把抓住了猫的脖子,三两步就把猫拎到了母亲面前。猫把它黄褐色的眼睛瞪到最大,嘴张到最开,挣扎着的爪子几乎划到母亲的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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