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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和目光能给这些人带来极大的快乐。她这才明白,她生来只是为了享受这种有音乐、有舞蹈、有崇拜者的热闹、豪华、欢乐的生活的。想到长期以来她所害怕的那股威逼她的、想把她压死的力量,她不免觉得可笑。现在她谁都不怕了。她只惋惜母亲去世了,否则她此刻会看到她的成功,跟她一道高兴的。
彼得·列翁季伊奇脸色已经发白,但两条腿还算站得稳,他来到小木屋前,要了一杯白兰地。安尼娅脸红了,等着他会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她已经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贫穷而普通的父亲感到羞愧),但他喝完酒,从一沓钞票中扔出十卢布,一句话没说就傲慢地走了。不久她看到他跟舞伴一道跳轮舞①,这时他已经脚步踉跄,不停地嚷叫,弄得他的舞伴十分尴尬。安尼娅由此想起,三年前的一次舞会上,他也是这样东歪西倒、不停地嚷叫一结果让警察分局长弄回家睡觉,第二天校长就威胁要辞退他。这段回忆多么煞风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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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为法文。
售货亭里的茶炊都已熄灭,精疲力竭的女慈善家们把各自的进款都交给了那位嘴里像含着石头的上了年纪的太太。这时阿尔特诺夫挽起安尼娅的胳臂把她领到餐厅,那里已经为全体参加义卖的人摆上酒宴。参加晚宴的不超过二十人,席间非常热闹。大人举杯祝酒:“在这个豪华的餐厅里,应当为本次义卖的宗旨--为廉价的慈善食堂的兴旺发达干杯。”一名陆军准将建议大家为“连大炮也干拜下风的力量”干杯,于是男士们探过身子纷纷跟女士们碰杯。大家非常非常快活!
当安尼娅让人护送回家时,天色已经大亮,厨娘们都上市场了。她满心欢喜、带着醉意、满脑子新鲜印象,同时又疲惫不堪,她脱去衣服,倒在床上,立即睡着了……
下午一点多钟女仆把她唤醒,禀报说,阿尔特诺夫先生登门拜访。她很快穿好衣服,来到客厅。阿尔特诺夫走后不久,大人亲自前来感谢她参加义卖工作。他色迷迷地瞧着她,努动着嘴巴,吻她的小手,并且请求她允许他以后再来拜访,然后坐车走了。她站在客厅中央,又惊讶又兴奋,不相信她的生活这么快就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正在这时候她的丈夫莫杰斯特·阿列克谢伊奇进来了……他站在她面前,竟也是一副讨好巴结、毕恭毕敬的奴才相,这副模样她已经看惯了;他在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面前总是这样的。她料定自己说什么活他也拿她没办法,于是又高兴、又气愤、又轻蔑地咬清每个字说:
“滚出去,蠢货!”
从此以后,安尼娅就没有一天闲着的时候,因为她有时参加野餐,有时参加郊游,有时参加演出。她每天凌晨才回到家里,经常睡在客厅的地板上,事后还动人地对别人说,她怎么在花丛底下睡觉。她需要很多钱,但她已经不怕莫杰斯特·阿列克谢伊奇了,她花他的钱就像花自己的钱一样。她不讨也不要,只是把帐单给他送去,或者写张便条:“交来人二百卢布”,或“速付一百卢布”。
复活节那天,莫杰斯特·阿列克谢伊奇得了一枚二级安娜勋章。当他前往道谢时,大人把报纸放到一边,在圈椅里坐得更舒服一些。
“这么说,您现在有三个安娜了,”他说,一面查看着自己的白手和粉指甲,“一个在扣眼里,两个在脖子上。”
莫杰斯特·阿列克谢伊奇小心地伸出两个手指,按住嘴巴,免得笑出声来。他说:
“现在就等小弗拉季米尔出世了。我斗胆请求大人做他的教父。”
他这是暗示四级弗拉季米尔勋章,而且已经暗地里想象着,他将到处去宣扬他的这句既机智又大胆、语义双关的俏皮话。他本想再说些类似的妙语,但大人又埋头看报去了,还朝他点一下头……
安尼娅依旧坐着三套马车兜风,同阿尔特诺夫出去打猎,演独幕戏,在外面晚餐,并且很少回家看望父亲和弟弟了。他们自个儿吃饭。彼得·列翁季伊奇的酒瘾越来越大,又没有钱,那架风琴早已卖出抵债。两个男孩子现在不放他独自上街,老是跟着他,生怕他跌倒。有时他们在老基辅街上遇见安尼娅坐在双套马车上兜风,车旁还有一匹拉梢的马,阿尔特诺夫坐在车夫座位上亲自赶车。这时,彼得·列翁季伊奇摘下高礼帽,总想对她喊一声,可是别佳和安德留沙一人拽他一条胳膊,央求他:
“别这样,爸爸……算了,爸爸……”
一八九五年十月二十二日
06 彩票
伊凡·德米特里奇是个家道小康的人,每年全家要花销一千二百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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