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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嘲弄,似遗憾,却又似瞧破世间的悲伤。名利、财富、权势,她样样不落,样样攀附。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她却去寻别人要。那是他十分珍爱的,本来诚惶诚恐着谁再也走不近她,可是她要的原来从来不是他想给的。扶苏修书与季裔,只道晏二预备带着谢府子弟乔装成商队,将这偌大财富到鬼蜮换成军资,命季裔前去接应。他刚放走信鸽,一转身,却见晏二神色恍惚,含着泪光,站在奚山君身旁,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他忍不住笑了,该哭的不该是他吗?被人利用了小半辈子。他轻轻拍了拍晏二的肩,道:&ldo;且去吧,二弟,莫与她搅缠,谁也受不住她。&rdo;奚山君本来有些尴尬,此时见扶苏发话,也像火烧眉毛一样,讪讪道:&ldo;正是正是,且去且去。这世上贪财好色的妖怪多了,独我吗?看开才是,二哥。&rdo;晏二听她喊二哥,连头都懒得回,带着谢府子弟,灰心丧气地便走了。这便是颇觉得此妖无可救药了。扶苏与奚山君一同回了奚山。他与家中大大小小话别,却是真的要离开此处了。二五问多久才能回来。扶苏说:&ldo;也许是一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辈子。&rdo;二六道:&ldo;你要去做皇帝了吗?在山里当大王,我们一起玩耍不好吗?公子。&rdo;三娘问道:&ldo;山君可一同跟着去?人间的一辈子是七十年吗?我要多准备些棉衣才是。&rdo;翠元屈指一算,笑道:&ldo;七十年倒是不长,不过是阿年处几顿茶水的工夫。你们夫妻且自在人间逍遥,我与三娘守着家中。&rdo;他们对人事单纯懵懂,可是奚山君却知道扶苏在说些什么。她屏退众人,问道:&ldo;公子可是心中已有打算?&rdo;扶苏问道:&ldo;我听闻这世间妖怪如果哄骗了人,便要经受雷罚,可是真的?&rdo;奚山君点了点头,&ldo;正是。&rdo;扶苏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和道:&ldo;我便问夫人一句话,你若答了,我便永远留下,哪儿都不去,就在山上陪着你同我们的孩子,教养奚山诸多子孙如何?待到我老了死了,你依旧年轻,便另寻出路,另嫁他人,我亦不怪你,可行?&rdo;奚山君细细凝视眼前青年眉眼,心中没由来的一酸。她含着笑道:&ldo;公子请问。&rdo;扶苏心中也不好受,他问道:&ldo;乔府中的三娘,便是夫人的前世吗?想必不知乔太尉用了什么法子,让你不死。&rdo;奚山君道:&ldo;我若是三娘,如何?我若不是,又如何?&rdo;&ldo;你若不是三娘,便知你不过是贪财好欲之徒,你想要什么,我都与你寻来,哄你开心;可你若是三娘,心中所谋,恐怕更多,我竟不知,你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了。&rdo;奚山君心中更涩,她知道此时扶苏一颗心向着她,待她真正是好到肺腑,不然,依他漠视旁人的模样,也决计说不出这等话来。她此生辜负他太多太多,可是,走到今日,却又只能继续辜负他。奚山君一蹙眉,吸了吸鼻子,眼泪竟掉了下来。扶苏愣愣地看着她掉眼泪,还未想好为何,她已经走进他怀中,轻轻抱着他,&ldo;公子,你待我如此,又是想要什么呢?&rdo;扶苏并不言语,他觉得这其实本该是个瞒她一生一世的秘密,可这一生一世也不知还有否相见之日。他轻轻抚摩妻子的头发,像安抚着一个孩子。奚山君低声道:&ldo;我确是三娘乔植,我哥哥便是遗留下千古骂名的乔郡君。&rdo;扶苏心中怆然,问道:&ldo;那我呢,你前世可曾遇到我?&rdo;奚山君轻轻道:&ldo;不曾呢,公子于我,是个陌生人。我们从陌生人结了个良缘,走到今天。&rdo;扶苏面目荒凉,他把下唇对着妻子的额发,温和道:&ldo;我竟不是敏言吗?我前世竟不是你一直深恨着的敏言吗?不然我为何能附身到敏言身上,梦到三娘,看得到三娘的前生?事到如今,你却还要欺哄着我吗?&rdo;扶苏的目光像一池被晒暖了又变凉的月下水,清冽后是僻静,&ldo;我们有缘结发为夫妻,你若不是爱我,便是恨我。可你,并不爱我。&rdo;奚山君紧紧抱着扶苏,问道:&ldo;公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rdo;&ldo;假话,知假,便知真。&rdo;&ldo;我喜欢你啊,扶苏,非常喜欢。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比所有的古人、今人、后人,认得你的、不认得你的,倾慕你的、深爱你的,都要喜欢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