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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麼辦?」他笑了笑,「我也不能讓你哭快點啊。」
明明是句玩笑話,梁夢因卻再次又紅了眼圈,俯身就撲進了陳時序懷裡。
她半跪在地板上,被他的腕子拉著跨坐在他腿上,長臂攬過她柔弱的肩膀,一聲輕嘆懸在口邊,卻遲遲沒有落下。
被封閉的潘多拉魔盒,被打開了鎖,所有情緒蜂擁而至,好的不好的攪成一團,積壓許久的話語終於尋找了出口,爭先恐後地宣洩而出。
「其實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我媽跟他離開的原因。」水眸中蓄起晶瑩的淚珠,「她只是不想讓我再擔心了。」
關芷瑩的病拖了太久了,無力承擔照顧女兒的責任,又不願女兒為她而痛苦。
但後一個原因顯然占比更大。
陳時序的手還停在她的頭上,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撫摸。梁夢因厚重的心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卸下,聲線中帶著幾分無措的委屈。
「為了讓她放心,我也只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祝福她,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健康。不論其他如何,至少魏叔叔是真心對她好。」
「因為我知道她那幾年有多苦,所以我更不想她為我暫停她的人生。」
梁夢因瞠著一雙淋漓霧氣的眸子,充斥的茫然幾乎溢出:「可是為什麼最後會這樣,我是不是被魏霽騙了?」
「是不是他原本就想把我丟下的?」她已經陷入了一團混亂,又是自責,又是懷疑,又是迷茫。
箍在她肩上的手指緩緩鎖緊,指節處隱隱發白,一向清明的冷眸慢慢浮現起幾分異樣的情緒。
是心疼。
「夢因。」他喚她的名字,可是沒有獲得一絲回應。
「因因。」他再度叫她,懷裡的女人緩緩掀開眼皮。一雙好看的眼睛漫上了布滿的紅血絲,而積在那之上的霧氣,隨著她眼睫的顫動,滾動落下。
落下他的袖口,卻仿佛滴在他的心頭。
帶著酸性的腐蝕液,在他心房中深深地留下一道痛痕。
看見她哭,那道傷痕就一同跟著痛,牽扯著身體中所有的痛覺神經一起。
她不好,他也很不好。
「因因,你聽我說,好嗎?」陳時序將她哭得亂糟的碎發挽在耳後,卻沒有急著離開,輕輕揉捏著她的耳廓,直到那裡泛上正常的體溫,她的身體很冷,哪怕地暖一刻不停地開著,「關阿姨離開,是想不讓你再擔心;而你離開,是為了讓她放心離開。」
指腹輕輕摩挲著敏感的耳垂,他緩聲說道:「這裡面沒有對錯,只有彼此為對方著想的感情。」
「可是這份感情讓我們分開了。」這才是她傷心的原因,梁夢因眼睛哭得發燙髮燙,可淚水卻不受控制地落下,帶著面頰也在發燙髮疼,還有一同發燙髮燙的呼吸道,每句話都說得艱難,「她跟我說對不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們還是分開了。」
「我沒有家了,現在只有我自己。」她喃喃自語,聲音干啞。
陳時序在地板上坐直肩背,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裡,纖瘦骨感的女人毫無抵抗地環緊了他的腰,緊實堅硬的胸膛帶給她安全感。
渺渺煙雨中,她毫無保留地縮在避風港中。
「因因,你有家的。」陳時序虔誠認真地說,字字有力,帶著令人信服的魔力,「有你,有我,這就是我們的家。」
淚水陡然頓住,她定定地望向他。
這是她從少時就喜歡的少年,幾年過去,他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俊美風雅的面容上流淌著溫情柔軟,是她可以一眼便看清的情緒,沒有隔閡,沒有阻礙。
十七歲,他是她的一片天,她仰望著他,追逐著他。
而現在,他在陰雨連綿天,為她撐起了一把傘,遮風避日。
傘面落下,將她的脆弱難堪一同掩下。
無人看見。
可是這一次她不需要一個人舔舐傷口,有人已經帶著脈脈深情向她走來。
她只需要迎接他帶來的所有。
所有。
「哭累了?」陳時序淡聲笑了下。
梁夢因直直地凝著他,直到圈在眼眶中最後的那點濕潤抿然消失,她才閉上了眼。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一切都如方才那樣。
是真的。
瓮聲瓮氣,梁夢因深深吸氣,帶著幾分嬌氣:「要擦眼淚。」
雙目對視,卻只有靜謐瀰漫豐盈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