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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绿沉。
张佳乐穿过那个颜色。
王杰希想起张佳乐刚来时的模样,那件风氅上带着点他不喜欢的熏香气息,张佳乐出了一身的汗,衣裳全贴在身上,几乎连厚重丝毡都一起浸透,隔山隔水地跑来,满面风尘一身汗臭,他却只闻到那一丝淡不可闻的黑方,香有冰气,他知道这肯定是张新杰替韩文清选的,若是霸图门主自己,怕连想都懒得想到自家大堂里熏什么香,又不是茅房。
微草掌门从不用香,但医者如对气味不敏感,简直就成了笑话。蓝溪阁主喻文州薰的是百步,行止间尽是风流气度;轮回年轻的宗主衣衫上则始终微弱安稳地荡漾着荷叶之息,让他自己一身葱茏锐气里也染上了水生植物温顺柔和光晕,像他身边含笑凝立的青年一样,暖如夏日芙蕖。曾经有个人用的是侍从,淡如秋风,微涩清凉,本应是高雅得拒人千里,可也就像他本人一样,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笑容,偶尔却意料之外地令人觉得麻烦透顶。
那个人是方士谦。
而张佳乐呢?张佳乐不适合任何一种香,他自己就是一簇开不败的花,火树银花,有花无叶,胜与败都是不夜的城。
他喝了很多,但似乎还没有大醉,身上是王杰希从没见他穿过的一袭茜色衫子,大概闲得无聊还跑去照顾了成衣铺子的生意。王杰希自己穿了件新净竹青长袍,薄且垂,衬得他更高挑了些,张佳乐乜斜着醉眼看他,忽然笑了,指指他又指指自己,说,柳绿桃红。
还真是,带了那么点意思。只是绿也绿得萧瑟,红也红得幽沉。
他们还年轻,但也都算不上太年轻,年轻人是高英杰刘小别宋奇英卢瀚文盖才捷邹远唐昊等等等等,知输不知败的年纪,有侠光万道锐气千条。
他和他从柳绿桃红的时节里走过来,还在思考要不要走出来,有些时候也会有点遗憾,这薰风夏月岁岁花满枝,永远不缺最鲜的花与最翠的枝,但人的好光景去而不返。王杰希觉得自己还不算太遗憾,他没有放走过太多不可错过的东西,可张佳乐呢?
所以他对他说,留下来,留在微草。
天下第一吗?
那个午后,枕在他膝上的那双眼睛眯成了弯,小王你拿过两次,麻烦说来听听,什么感觉?
王杰希没有作声。
张佳乐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他,小王啊,他说,你老实告诉我,张新杰给了你多少钱?回去我要还他的。不过微草掌门的诊费,我怕要给霸气雄图打一辈子工呀。
王杰希久久看着他,说实话他看不出张佳乐这话的真假,倒霉的是,这还是他亲手造出来的。经了这些天的调理,药石针疗,他并不很确定张佳乐此时还记得什么。固然他刚刚还对他提出了那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的记忆,是这样每年被更新一次,循环往复地流转着。
重新认识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同时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信任;张新杰让他来微草求医,他就急三火四地来,仿佛坦荡毫无置疑。但王杰希记得他倒下之前的那双眼睛,既疯且狠的眼神,人工缝补的记忆即将撑持不住崩颓的边缘里,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的。
想起,又带着不祥预感拼命想要忘记。决绝是他尚且雪亮锋利的獠牙,一口口连血带骨嚼碎昔年,如鲠在喉地吞咽下去。
张新杰说,他在霸气雄图,一两人之下百万人之上,你觉得谁能触得到,或刻意触及他的过去?
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值得安慰的事儿。
方士谦笑吟吟说过,“人少了一魂一魄,就只是个壳了,浑噩得由你摆弄。”
一代医神不见光的深褐瞳孔异常温柔,额头缓慢贴近,他像那种明亮的阴天,缓慢得令人感觉不到时间飘逝。
简直是不作不死。
而那时张佳乐到底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斜倚在他膝上很快地睡着了。
桃红的张佳乐吱溜一下子就窜回了窗边,兴奋得活蹦乱跳,“我去!小王!快来看,这有意思!”
王杰希知道他发现了什么。空积城行的是星历,一年四节,此时仲夏,正逢四节之二,盛地繁城,竟夜之欢,伴着城头终宵不停的焰火,街巷里也招摇着发了疯,路上摩肩接踵的人笑闹不绝,两边楼台上更有人大把的绮色烟花不住抛下,触衣衫即灭,只剩下细苇管上挑着空空的一点余烬。
“那是什么玩意儿?”
阁子外就好像应他这一句似的,堂倌陪着笑,“二位爷,不来点儿胡枝子助助兴吗?”
张佳乐看着王杰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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